这个南时有经验,遇到这种情况千万别说什么‘你哪里不满意我改还不行吗’这种话,说了就是火上浇油,低头认错就完了。
“师兄,我认错,您别生气。”南时低下了头,他心里明白,脸上却到底露出了几分委屈,嘴角微微下垂,显出了一丝恼怒。
明白归明白,生气归生气,互不影响,他又不是菩萨下凡。
“你还敢委屈?”池幽到底没忍住,随手抓了一物就扔向了南时,那东西堪堪顺着南时的额角擦了过去,南时嘶了一声,伸手一摸,随即一注冷流自额角滚落了下来,顺着他的面容滴在了地毯上。
池幽胸口起伏着,双眼微阖,是在控制自己的情绪,如若不然,他生怕自己一掌杀了这个孽障。
他全心为南时筹谋,一为了圆他的脸面,不叫他日后面上过不去;二为了叫他开窍,通晓人事;如今他知晓南时心意,那便要加上其三,叫他尝便世间男女-情-爱,看透其中红尘蚀骨,方能走入正途。
他贵为南时尊长,一门之主,插手南时私闱闺阁之事,难道他颜面上就很好看吗?他视南时如子,南却窥觊于他,难道他里子里就很过得去吗?!
他已经退步如斯,南时却死不悔改!今日之事摆在面前,哪怕南时受了这两个通房不去碰,也好过他连装个样子都懒得与他装!他怎么能不怒?!
“师兄。”南时的咬了一下自己的内唇,提醒自己不要和池幽去争,和自己已经怒火烧到头顶的老父亲没有什么好辩的:“今日许是不宜谈话,我明日再来向师兄请罪。”
池幽看了一眼南时的额角,随即升上了一丝倦怠厌烦之感,便连看也不愿再看他一眼:“滚。”
他不是故意要伤他,但是伤就是伤了,那又如何?
这等犯上的弟子,他不杀他,已是格外留情。
南时退出了房间,神色是少有的阴沉,晴岚见他额上有伤,想要上前替他看伤,却叫南时摆手挡了下来。他指着院子里跪着的那两个男女,吩咐道:“他们哪里来的,就送回哪里去,叫他们白跑一趟也不好,打点一番,不要叫人为难了。”
晴岚屈膝应是。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家里这两位主子闹得很不愉快。
清河经过南时身边,屈膝行礼,便要进门去服侍池幽,却被南时叫住了:“清河,你过来。”
清河犹豫了一瞬,倾影点了点头,示意她进去服侍,便应道:“是。”
南时带着二人走到了不远处长廊,他在廊下落座,晴岚上前试探了一下没有被拒绝,便摸出随身的伤药替南时止血上药,南时嘴角下垂,他也是在抑制着怒气,心情着实算不上好:“今日师兄见过谁,听到什么?谁惹师兄气成那样?”
清河是池幽的大侍女,贴身服侍,如同他带着晴岚一样,轻易不离身。池幽见过什么,听过什么,她应该是清楚的。
这话清河很难回答。
南时闭上了眼睛,第一次强行使用了池幽赋予他的权力:“今日之事,师兄震怒,其中定然是有其他什么原因,此事涉及我与师兄二人,我命令你说。”
清河喉咙口动了动,跪了下来:“奴婢不能说。”
池幽在招那两人之前就下了命令,今日她所听见的,事关南时里外脸面,又有池幽牵涉其中,这等丑闻,决不能再有一个字从她嘴里出来,如果守不住,那就去魂飞魄散,就当她是为了两任山主尽了忠。
清河不是很明白,明明晴岚和倾影也知晓这等事情,怎么能装得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在她眼中,也是如此——在南时拒绝那两个通房之前,或许还能说是误会一场,但是南时一脸怒容的从房里出来,身上带伤,怎么看都不像是受了的模样,她就不敢确定了。
或许两位主上已经将话说开了呢?
但是不管怎么样,那些话都不能从她嘴里出来半个字。
“说。”南时静静的道:“我不是很想拿你出气,这不是我应当做的。”
“奴婢不能说。”清河道:“山主有令,今日山主行迹,不得透露半个字。”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南时也知道问不出来了。如果池幽没有吩咐过,他是有权力问的,但是池幽特意吩咐了,那再怎么问清河都不会说半个字。
哪怕是杀了她也是一样的。
他敢杀,清河就敢跪在原地引颈赴死。
“好,很好。”南时说罢,唇齿咬合,内唇被咬破了开来,那些血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落得他满嘴都是血腥味:“你回去服侍师兄吧,师兄心情不好,你自小心行事。”
“奴婢多谢少爷提点。”清河不禁有些替南时感到伤怀与惋惜,少爷这么温和的一个人,这满天下喜欢谁不好,怎么就偏偏就喜欢上最不该喜欢的人了呢?
之前南时还不确定,现在却是确认了。
南时不是古代的人,但是他知道古代妾通买卖,通房连妾都算不上,放在池幽眼里,可能就相当于送了他两个物件,和两支笔、两卷画轴、两个手把件的没什么区别。
他往日私下里驳池幽也不是一次两次,池幽虽恼怒,但要体-罚他向来都是师出有名,叫他服气认领,光明正大的该上手板上手板,该上藤条上藤条,像这样拿着随意什么东西打他出气是从来没有的。
池幽向来自尊自重,身为师长,无故责打弟子,他不会也不屑于这么做。
不是他看不起人,但两个物件,值得池幽弃了规矩,舍了尊严吗?
南时目光冷然,今天的事情最好不要让他知道是谁在里面挑拨了什么,否则他定然有所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