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着急,心想着这会儿应该说‘知错’才对,池幽吃软不吃硬,硬着对刚吃亏的肯定是他自己,更何况这会儿认个错又怎么了?
“很好。”他听见池幽斯里慢条地说。
执着戒尺的手一动,戒尺翻转了过来,被磨得圆润的边角抵在了他的上颚,撑开了他的唇舌,硬生生在二者之间拉开了距离,随即湿漉漉的戒尺从他的口腔中退出,轻轻地拍在了他的脸颊上。
纵使如此,南时依旧被打得偏过头去,并不痛,却让他觉得极为羞耻。
红衣在他的眼前消失了,池幽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一阵轻巧的风声响起,紧接着一片丝滑的衣料就盖住了他的头顶,遮去了所有的视线。
黑色的,是他自己的外衫。
冰凉的五指搭在他的皮肉上,同样冰凉的戒尺落在他的脊椎上,没有打,只是如同闲庭信步的划了过去,如同一条毒蛇,自他的背脊上游过。他只觉得自己背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颤栗,他抖得一如糠筛,很快皮肤上就沁出了一层腻滑的汗。
坚硬的戒尺抵在他的脊梁上,陡然便不动了,池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是最后一次机会,知错了吗?”
“不知。”
“很好。”池幽的声音带着一点温柔的笑意,在此之下却是彻骨的冷漠。
随即背脊上那股子令人难受的触感便消失了去。
他觉得好像自己听见了戒尺落下时的破风声,眼前的黑衫晃动了一下,他闷哼了一声,他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自己要逃离,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可是身体却一动不动,仿佛甘愿领受这份惩罚。
黑衫之下,唯一能看见的东西只剩下了自己的手。
白皙的手腕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了层层叠叠的红痕,不断地在他的眼前摇晃着,他朦胧的想……这是什么,瞧着像是被绑起来过似地。
……
下一刻,南时惊醒了过来,心脏还在猛烈地跳动着,像是从梦中爬到了现实一样,他干巴巴地看着天花板,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自己在哪。
身上空落落的,伸手一摸,就披了一件丝质的长袍,估计他睡着了也不老实,早就把衣带给挣脱开来了……哦对,他好像喝多了,衣服不是他惯常穿的,倒是有点像是池幽惯穿的类型。
不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怎么梦见他师兄在打他啊?
他干嘛了?
南时想了半天没想明白,梦里头莫名其妙的,他感觉自己特别委屈,要不是倾影在门外值夜,他甚至想嚎两声发泄一下郁闷。
算了,算了,做梦而已。梦都是假的、都是反的……池幽打他,更多的是为了训诫他,不是为了羞辱他,他犯天大的错最多就是被打死,不至于在外人面前被剥了衣服打。
那这么说是不是以后他师兄都不会打他了?
南时唇畔浮出的笑意还未令他的嘴角上扬,他突然僵直了一下。
他就躺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时间像是过去了一瞬,又像是过去了许久,他才豁的一下起身,甚至头顶撞到了床架上,他脸色难看的掀了掀被子,轻薄贴身的丝绸上一片狼藉,他又快速地把被子合了起来,心如乱麻。
……怪不得做梦梦见池幽打他,要是换在现实,池幽可能就直接打死他了。
外面天将亮未亮,透过半开的窗户,暗蓝色的天空向室内投入了一抹幽暗的光,南时半倚在床上,怔怔地看着那一束半明不暗的光,突然觉得这一切好像都是一场梦。
他还没有复活,或许在初见池幽的那一刻他就摔死了。他还是那样一只冰冷的厉鬼,被压入了十八层地狱中,就着日月交替的那一瞬间,平静而疲惫地仰头望一眼人间1。
他伸手抽了自己一耳光。
他没有留手,也没必要留手。
他还年轻,做这样的梦非常正常,但纵使梦是无法自主的,但那也不应该出现池幽……他难道有些不正常。
外面守着的倾影听到了声响,问了一句:“少爷?”
“不用进来。”南时淡淡的道。
他现在没有心思去应付旁人。
南时仔细斟酌着这个梦,然后悲哀的发现这可能不是一个普通的梦境,入了算命的这个门道,便是茶水泼出杯外都是一个‘象’,那么他会做无缘无故的梦吗?
概率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