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森仍旧不说话,祝意便耐心地等着。
宴会上攀谈附和的杂乱声透过手机传达过去,祝意只是听着,北森意识到,要等他主动开口恐怕很难,于是他清了清嗓子道:“祝意,能不能帮我个忙啊?”
祝意的声音听起来很冷清,又带着莫名一点尾音后震,像一块被溪水浸透的玉:“说。”
北森:“就是师殷的事,他得罪了人,别人要封杀他。”
“我帮不了。”祝意简短道,“找你哥。”
北森怕他就此挂电话,连忙道:“找了,他不肯。他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的。”
祝意沉吟不语,手机两端只剩下轻微起伏的呼吸声。
北森伸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不知不觉软了一个度:“你能不能帮我跟他说说,再给师殷一次机会,我保证他以后老老实实的,不再惹麻烦了。”
宴会进行到一半不知道加了什么新项目,只听得一声欢呼,紧接着便是此起披伏起哄的笑声,与话筒对面的安静形成鲜明的对比。
北森把手机往耳朵上贴紧了些,好听清楚祝意要说什么。
手机那边停了几秒,祝意那特有的平静无波的声音才响起来:“晚上再说,我问一下。”
“别挂别挂,”北森说着起身,从后门出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直接来酒店吧,我去接你。”
挂断电话,祝意站在办公室门外静了片刻,手机界面里置顶的头像是一团黑,像万籁俱寂的夜晚中隐藏着诸多危险的活动一般,恋夜的捕猎者无声的潜伏在阴影中。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个星期。
祝意粗略地往上翻了翻,是几句常见式的小吵。
回到办公室,他的两位学生正眼巴巴地等着他,见他回来一齐打招呼:“祝老师。”
祝意略一点头,在桌边拿起刚刚看了一半的论文提纲。
“标题还要改。”他伸手用食指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西薄的眼镜。纤长的手指微微倾斜着,只是一瞬间便离开了脸,连带着投上去的阴影也离开了。
这动作十分随意,但或许是手指偏长、肤色冷白的缘故,看上去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寡情味道。
两位学生频频点头,老老实实记下来。
祝意呼出一口气来,取过深色的薄羊绒大衣,一手重新拿起论文,一手挡开衣襟,去裤子口袋里摸手机。
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亮起来的时间:“剩下的我看看,晚上或者明天跟你们说。”
学生跟他道别,祝意让他们先走,随后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东西,也跟着离开。
北森行程倒快,祝意从东门走出去,他已经等在了校门口。
祝意上了车,把前面储物盒里的东西归敛一下想把手里的文件袋放进去。北森眼疾手快越过他一把推上盖子:“别别别,别动这里。”
祝意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收回手,将文件放在了脚边。
北森有点不好意思,把花里胡哨的盒子往里推了推,关上门,一边启动车,一边说:“祝……”
他想直接叫祝意的名字,想起来北开源曾经的叮嘱,又生硬地转换了称呼:“祝老师,你准备怎么跟我哥说啊,如果他还是不同意帮师殷怎么办?”
祝意把眼镜放在了办公室,脸上少了偶尔乍泄的冰冷银光,看上去没那么冰冷和严肃了。
他纠正道:“不是帮师殷,是帮你。”
北森哽了哽,一边启动车,点点头:“对,是帮我。”
祝意把手机摁亮,看样子要给北开源打电话。
北森歪头看了一眼,有点坐不住:“现在就说?要不要先想想要怎么说,如果他拒绝的话,当面也好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