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古怪的氛围令她有些抓心挠肺。
可她手里抬的,不就是一把破匕首、一个旧荷包吗?
半晌后,她才听见他恢复了平静的声音。
“给我吧。”
小丫鬟将东西拿给晏决明,好奇地悄悄抬眸,却再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小丫鬟不知道的是,晏决明藏在宽袍大袖下的双手,紧紧握着那那两样旧物,指节发白、青筋尽显。
他强装镇定,正要开口吩咐她照顾好程荀,眼前,厢房的门却被人拉开了。
他看过去,却见程荀穿戴整齐,站在门口对他轻轻笑了一下。
那瞬间,一缕初阳穿透云层、破开浓雾,直直落到程荀脸上。
跃动的金光在她白净清瘦的脸上流动,连微颤的长睫都在闪着光。
而那双无数次入他梦中的眼睛,再也不是泣血流泪、饱受煎熬的痛苦模样。
它清冽干净得如同二人初见那个上元夜。
他听见她含笑的声音。
“你来了。”
鼻尖涌起酸意,他努力克制翻涌的情绪,只微微露出个笑。
他在心中说。
“阿荀,欢迎回来。”
-
自那日后,晏决明清晰地感知到,程荀变了。
那层笼罩在她身上的灰色薄雾淡去了,她站在光下,一如从前在四台山那般,自在、适逸。
晏决明看得出来,在某些与人交往的时刻,当她接收到过于亲昵的试探,还是会下意识竖起防备,像炸毛的猫,警惕地退回自己的领地。
可下一秒,她又会硬着头皮,逼自己坦然接受对方的善意,哪怕神情都僵硬了,也微笑着回应。
晏决明心知,这是她重新打开自己,接纳世界的努力,这是唯有她自己能够做到的事。
故而,哪怕他就站在一旁,哪怕他对一切心知肚明,他也并未做出所谓“帮助”的举动。
他知道,程荀有一颗比任何人都要坚韧、勇敢的璀璨的心。
胡家的案子还未办完,孟忻忙完扬州的事务,还要带着诸多证据赶往京城,呈给皇帝,做最后的裁断。
时间紧急,认亲宴在晏决明回来的第三日便摆起来了。
所谓认亲宴,说是宴席,但在程荀的请求下,也不过是她在二老面前磕头、奉茶、认亲,再请来孟绍文和王伯元,一行人在孟府吃顿饭而已。至于她的名字上族谱之事,还要待回到京城孟家再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