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未曾停歇,边城内所有的河道都在不断的上涨。
而有些地方的水位已经到了小腿肚,百姓们心慌不已,全都往山上跑。
然而,连续多日的降雨,不少山林的泥土已经松软。
“侯爷,属下以为不能再鼓励百姓一窝蜂往山上跑了。”计明远甩下满身的雨水,摘下蓑衣,进入内堂。
西林侯瞥了他一眼,专注的看着手中的信件,未曾回复他。
“属下方才去看了,好几处山地泥土松软,恐有发生泥石坍塌的危险。”计明远继续道,心中担忧不断的加深。
十多年前,他的家乡就曾发生泥石流,使得村中大部分人都被掩埋,而他与父亲因着赶集躲过了此劫。
也正因为如此,他对泥石流这些灾害格外的敏感。
西林侯闻言,放下信件。看着他,眼神锋利。
“你说的可有百分百的把握?”
计明远道:“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是先将百姓遣散到远离山脚,空旷处,更为安全放心。”
“侯爷,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见西林侯还有些迟疑,计明远见状,越发诚恳道。
“如今雨水倾盆,若是再遇泥石流,对百姓来说,实乃最可怕的东西。来人,传本侯命令——”
“侯爷不可!”
与郑居一同进来的段卿眠扬声道,打断了西林侯的话。
郑居亦是点头,面对自己爹疑惑的目光,道:“对百姓来说是难事,但若是利用得好,对咱们来说是大好事。”
“什么意思?”
郑居和段子衿对视一眼,郑居眼底有瞬间的柔情,很快又转头看着西林侯。
“爹不是一直在愁没有借口起兵吗?您说若是咱们边州都已经到了生死关头,而皇帝依旧不闻不问不管不顾,百姓会怎么想?
届时,只要咱们——”郑居停顿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百姓对朝廷越发的失望,寒心,咱们再挑起怒火,这个时候起兵为民请命,整个边州的百姓必然会站在咱们这一边,而咱们也是师出有名。”
“世子说得对,侯爷宅心仁厚为百姓着想,但是有时候适当的舍得狠心,是为了更好的将来。”
段子衿应和一声,眉眼微挑,眼底对百姓的漠然尽显。
“不行,百姓是国之根本,边州是侯爷的根据地,必须要安置好了才行,不然如何能使人信服。”
几乎是刹那间,计明远便反驳道,不由有些恼火,“岂能为了一己私欲,拿这么多百姓的性命开玩笑。”
“计先生是个书生,难免有些妇人之仁,侯爷战场厮杀一辈子,定是知道有些时候,需要一些鲜血刺激大家的神经,才能然剩下的人更有斗志。”
段子衿瞟了眼,转头对着西林侯认真道,“侯爷,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你们容我想想。”
第一次,双方产生对立,西林侯有些无法做出决断,他也无法接受让这么多的百姓送命。
但是段子衿说得对,这样的机会难得,若是错过了,下次唆使百姓哗变,不知还要等多久,尤其自己如今已经不年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