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垂眸瞥了眼喻泽川隐在袖子里握刀的手,
只能当做没看见,对喻泽川打了个招呼:“你醒了。”
陆延决定先下手为强,他语罢趁喻泽川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从沙发上坐直身形捏了捏鼻梁,不用装就已经是满身疲惫,语气歉然:“不好意思,我昨天回家的时候忽然听见你的房间有异常响动,而且房门没有关上,有些担心就进来看了看情况……”
他适时停顿一瞬,让喻泽川自己去脑补后面的事情:“不小心在你家里留了一晚上,真的不好意思。”
喻泽川的脑子现在一定是糊涂的,思维也一定是混乱的。陆延说进来的时候发现门没锁,也算另外一种意义上的赌博,赌喻泽川昨天发病的时候根本记不清自己有没有锁门。
事实上喻泽川确实记不清了,他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陆延到底有没有看见他发病的疯癫样子。
但事实显而易见,陆延不止看见了,甚至还陪了他一整晚。
喻泽川的脸色一瞬间难看至极,屈辱、憎恨等数不清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他想起小时候那些同学私下里骂自己是精神病,想起蒋博云无意中撞破自己发病时惊恐厌恶的眼神,掌心沁出冷汗,指尖控制不住颤抖了起来。
喻泽川不着痕迹攥紧袖子里的刀,死死盯着陆延,墨色的碎发遮住了那双暗不见底的眼睛,多疑敏感的神经质险些溢出来:“你昨天看见了什么?”
正常人看见他都会害怕,没人想和疯子打交道。
但不知道是不是陆延在医院待了太久的缘故,身边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点病,他反而还算淡定,望着喻泽川通红的眼眶斟酌开口:“我没看见什么,我只是觉得……”
陆延顿了顿才道:“你可能有点想你母亲了。”
话音落下,空气瞬间寂静,喻泽川动作一僵,竟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
陆延语罢拽了拽袖口,因为一夜久坐,他原本整齐的衣服带了些褶皱,疲惫的侧脸落在朦胧不清的光影中,被夜色赋予了一份别样的温柔。
“时间不早,我先回去了。”
“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找我,我就在隔壁。”
后面一句话,三分真,七分假。
陆延不介意帮助喻泽川,但同时求生的本能告诉他,千万不要和对方走得太近。
男人最后离开了屋子,走时轻轻关上了房门,连尘埃都没惊动,只有沙发上的余温提醒着对方曾经在这里留过一夜。
喻泽川怔怔坐在沙发上,忽然有了短暂的茫然,尽管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茫然什么。大脑的疲惫与疼痛后知后觉袭来,让他控制不住闭目低下头去,在沙发上蜷缩成了一团,只是刚才那个温暖的怀抱早已离开。
太阳缓缓升起的时候,余温也将散去。
陆延回到自己家里,进浴室洗了把脸,困顿的大脑终于清醒了几分,同时还有些后怕。
陆延一直知道好人不是那么容易做的,他今天侥幸从喻泽川手里逃脱,不一定次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
雾气腾腾,弥漫了镜子。
陆延随意擦了擦,目光不经意瞥过镜子。发现自己眼下有淡淡的青色。他正准备回房间补个觉,然而不知想起什么,脚步忽的顿住,神色有些惊疑不定——
他刚才在喻泽川面前好像没有戴口罩?
陆延思及此处,眉头紧皱,莫名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喻泽川不会把他认出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