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赵家大院,马凤兰正在敲打着晾绳上的被褥,见儿子们又上了山,顿时就脸色一变。
沉浸在巨款之中的赵家兄弟,对于老娘的勃然变色全无所觉,只觉着肩上挂的,手里拎的重逾千斤。
“嫂子,逮了十来只活的野鸡,伱在家养养试试。
明天有方兄弟进城,我让他们卖五块钱一只,咱们先试试水?”
自己在侧,当然不能让马凤兰收拾兄弟俩,上山的营生,可不能交给张定邦。
加一个人,就多一个分肉的,好肉还是烂在自家锅里好。
老是挨揍,赵家兄弟再迟钝,也会知道上山惹祸,挫了他们的积极性,就没人帮着往下抬猎物了。
“啥?五块一只?
集上卖的鸡哪只不是活的?
五块钱买这二两肉,城里人真是有钱烧的。”
刚刚得了公社的干部职位,马凤兰算是跟洼里大队半脱节了,虽说依旧兼着洼里的妇女主任,但以后大队分粮、结算工分,就没她的份儿了。
刚刚开始,马凤兰多少有些不太适应,干了大半天,才悄悄的回家,帮着李胜利收拾一下换回来的被褥。
刚敲打完被褥,又有了养野鸡的营生,野鸡还五块钱一只,算上进公社的喜事,总让她有些晕乎乎的感觉。
“嫂子,听说这山禽不好养活,你给找根竹筒,调点棒子面,给它们挨个灌了,别再饿死。
灌几天熟悉了,大概就好养活了。
等到了公社,去卫生院买上几根针管,那玩意儿省粮食,咱们试试?”
李胜利对赵家人不见外,将自己知道的驯养方式直接就说了。
竹筒灌食也不是后世的独创,烤鸭就是灌出来的,京郊算是发源地。
灌食对禽类而言,是个痛苦的经历,想必多灌上几次,野鸡也会识得眉眼高低,知道自己要好好吃饭的。
停了一会儿,消化了一下李胜利的说法,马凤兰想了一下才开口。
“胜利,土鳖我娘家不能养,这野鸡成啊!
这是山禽,养上几天再卖,也说的过去。
马店集那边村部都快黄了,只能发些粮食,年底工分的钱,一分也见不着。
登去平常花销,分的那点粮食根本也不够吃啊!”
都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但被嫁的姑娘多半不这么想,总想着接济一下娘家。
马凤兰得了公社副主任的位子,心里的想法也就更多了,想着野鸡能卖到五块一只,有个十只八只,就能让娘家人渡过难关。
“凤兰,听听胜利怎么说,别着急。”
对于儿媳妇的胳膊肘往外拐,海爷倒也没怎么生气,马店集的亲家那是活不下去了,现在去计较你多我少,丧良心。
如果海爷是个小肚鸡肠的,李胜利头次来的时候,马凤兰也没机会去给娘家送粮食。
“爹,我这不是着急吗?
眼见过年了,送过去的两百斤棒子面,还了饥荒,也不知道够不够过年的。
王庆平那不是人的,怎么打雷的时候,不把他劈死?
他是从公社得了奖励的自行车,可把一村人都坑了进去,涨公粮,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想到娘家的日子,马凤兰也是真着急,她这眼见着进公社了,娘家却穷的揭不开锅。
传了出去,她这个副的妇女主任,腰杆子也硬不起来。
不过马凤兰到底还是有分寸的,除了实在没办法接济的粮食之外,也没挖赵家的墙角去补娘家的亏空。
卖估衣剩的钱还有一百五六,三家分还剩五十多呢,有了这五十块钱,足够她娘家过年所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