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亚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对他笑了,由跪着的姿势变成了坐着,然后朝安云招了招手。
安云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朝着臧亚的方向走了过去。
臧亚拉过安云坐在他的怀里,头放在他的肩膀上,自然问道:“今天害怕吗?”
“有一些的。”安云实话实说,“但是后面就不怕了。”
“为什么?”臧亚圈着安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安静的抱着他。
安云沉默了一下,将手放在臧亚圈在自己的手上面,穿插在他的指缝间,和他十指紧扣,缓缓道:“因为,我只有你了,你也只有我了,我得站在你身边,不能拖你的后腿。”
今日不是第一次直面死亡,却是第一次直面那么多人的死亡,耳朵里听着那些人的惨叫,眼前尽是流出的鲜血,望着不断倒地、死不瞑目的人们,安云自然也是害怕的。
当时的臧亚在察觉到他的害怕之后,立马站在了他的身后捂住了他的眼睛和耳朵。
那瞬间,安云被臧亚的气息所包裹,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突然什么都不害怕了。
耳边的惨叫声不再持续,安云的心骤然就静了下来,突然意识到这偌大的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如果今日臧亚没有准备,那出事的就会是他和臧亚,并且日后这样的事情也不会少,他不能每次都视而不见躲在臧亚后面。若是以后臧亚受了伤,他不能什么都不做的躲着,他也得能撑起来保护好臧亚。
那一瞬间,安云想明白了所有事,他努力的坚定起来,克制住了心里的恐惧。
也是在那一瞬,安云心里的害怕也逐渐退了下去,甚至生出了几分冷硬来。
此时被臧亚抱着,安云缓缓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臧亚听完却是愣了一下,扭头看向自己怀里的人,小小的、白白的、软软的,在自己怀里仿佛一揉就能揉进身体内。
臧亚甚至到现在都还能回想起初见安云时,他那紧张而怯弱的样子,感叹于他竟然为了自己成长为了今天这个样子,这让他心里生出了无限的欢喜。
臧亚勾了勾唇角,朝安云脸颊上狠狠亲上了一口,感叹道:“是啊,我只有你了。从今以后,只剩下我们两人了。”
两人安静的坐着,在孤寂的夜里,倒也不是那么寂寞了。
四日后,臧科的棺椁出殡。
臧亚抱着灵位,安云站在他的身旁,身后是冗长的送葬队伍。
哀乐起,纸钱挥洒,天地被染成了白茫茫一片,周围是来看热闹却安静的人群。
送葬队伍如同上次给臧老夫人送葬那般沉重,只是比起上次来,这次只有臧亚和安云的领头队伍,显得越发的苍凉了几分。
等到了臧家的墓地,安云没有像上次那般在外面等着,而是跟着臧亚一起进去。
直到进去之后,安云才发现这里面是个巨大的墓地,通过墓室门进入地宫,地宫里埋葬着臧家的祖祖辈辈。
一进去,安云便感受到了一股子阴凉,激起了他浑身的鸡皮疙瘩。
臧亚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异常,伸手过来牵住了他,脚步沉稳的继续往前。
通过两人相接的手,安云感受着从臧亚那里传来的体温,心里也不由自主的跟着暖了几分。
等到了地方,侍从们抬着厚重的棺椁,放在属于它的石室当中,然后看着一层层机关将棺椁掩埋。
安云注意到在臧科旁边的位置还有一个空位,他有些好奇那位置的作用,只是当时气氛不允许,他也就没有多问。
直到墓室大门关上的瞬间,安云扭头看向臧亚,只见他定定的盯着那墓室大门看了许多,等到墓室关闭的瞬间,这才收回了视线。
臧亚牵着安云手回去,安云依旧在想着刚刚那个位置,心里有个难以置信的想法。
在想到那个想法时,安云都被自己给吓了一跳,没有注意到脚下的路,差点把自己给绊倒,还是被臧亚扶住才站稳了。
臧亚看着冒冒失失的安云,倒是半分生气的意思也没有,只是看着他有些疑惑道:“你在想什么?”
安云有些不太好意思,不过还是小声道:“我在想,刚刚看到臧大人旁边还有个位置,就是,就是在猜是不是尤夫人的?”
臧亚倒是没有什么情绪,在听到安云这样问了之后,直接点了头,在安云诧异的神色当中,接着道:“父亲爱她,即便是死了,也是希望和她在一起的。”
安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臧科和尤夫人的恩怨,他也是听臧亚说过的。
站在尤夫人的角度,在拥有恩爱关系的时候被臧科强抢了,逼着她打掉了孩子她自然是该恨他的。
但是,站在臧科的角度,他这辈子也的确给了尤夫人所有的保护和爱护,最后也死在了她的手里,替她解了所有的恩怨,也算是仁至义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