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说到李楚明就不得不谈及如是观,话题自然而然就绕到那夜听孟臾弹琵琶的贵客。
朱惊羽叫了辆车,两个人坐进后排。
“我也是听李楚明说的,那位有个诨号叫——小菩萨,你知道缘由是什么吗?”朱惊羽侧过脸意味深长看着她,像是在卖关子。
“哦?小菩萨?”孟臾神色平静,脸色变都未变,跟着谢鹤逸十几年怎么也学到了点七情不上脸的皮毛,不够在他面前摆弄,但出社会与旁人相处足够用了。
“他信佛。”朱惊羽说完这句,突然笑出声,似是觉得很有趣,她垂下头凑近孟臾,低声道:“而且持戒,不近女色,就像庙里殿上坐着的菩萨那样。”
这是一个略带调侃意味的谑称,信佛她知道,持戒她知道,外界传闻不近女色她也知道,但这么多年,就连孟臾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诨号。
不过倒是挺符合谢鹤逸本人调性的,真真假假叫人分不清楚。
她莞尔一笑,应声:“哦?”
“你也觉得很离谱吧?”朱惊羽轻声嘶了下,八卦道:“你说他会不会那方面不行啊,或者性取向不一样?正常男人哪有……”
孟臾点点头,忍住不笑,“很有可能。”
朱惊羽试图将推测合理化,“人我是没见到,网上也搜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我听那帮端茶的小姑娘说,长得特帅。你想啊,这么年轻,这么有钱,又这么位高权重的,老天爷总不能让他把什么好事儿都占完吧。”
孟臾轻声笑笑,没接话,她一向不算健谈,朱惊羽并未在意,掏出化妆包对着镜子补口红。
车子驶上高架桥,连绵的都市华厦电影镜头似的一帧帧从窗边滑过。
孟臾侧过脸,想起第一次见谢鹤逸,也是隔着窗子的。
那时她已经静静坐在偏厅的太师椅上等了大半天,八九岁的小孩子正是爱动的时候,哪里能坐得住,她无聊极了想跑出去转转,却又惦念着规矩,来之前她跟妈妈保证过一定会乖的,决不能让人讨厌。
终于听见动静,孟臾抬眸,正见到谢鹤逸从院子里进门走到廊下,微微低着头的一个侧影,鬓角整齐,眉目分明,出现在那一小格镂空雕花窗框里,很快的一瞬间,恰巧阳光乍泄,每每回想起总让人目眩神迷。
他走进厅内,身后跟着年纪相仿的宁知衍。
见到她,谢鹤逸还没开口,反倒是宁知衍哈哈笑着打趣道:“这就是老太太给你找来冲喜的童养媳啊?啧啧,这小孩儿才多大点儿啊,哎,你几岁了?”
孟臾知道他在问自己,但没应声。
宁知衍半晌没得到回应,逗弄她的兴致大减,“不会是个小哑巴吧?”
问她前,谢鹤逸像是还看了宁知衍一瞬,倏忽又别开眼去,只有唇畔带了点似有若无的笑意,将问题重复一遍:“多大了?”
孟臾这才低声回话:“八岁半。”
那时的谢鹤逸根本看不出谢晚虞口中所谓的七灾八难,大概是因为年轻吧,才十八岁,整个人的状态比现在的古井无波不知道要亢奋多少倍,但后来,孟臾认真回想起来,其实也没感觉到他有多快活,反倒是有点快要满出来的厌世,深海潜水开直升机玩滑翔伞无绳攀岩各种不要命的极限运动,没有他不沾的,却绝无可能是因为热爱。谢晚虞对他则完全放任自流,只是日日都在佛堂跪经求菩萨帮他度一切苦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