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二次听到陆曈的名字,是盛京一味叫“纤纤”的药茶。
这药茶在盛京高门贵妇间很是盛行,他常年醉心医理,对外界之事闭耳不闻,听闻此事,亦感好奇。
纪珣让人买回那两味药茶验看,的确是惊艳的方子,就是用药些微霸道刚猛了些。
再一次听到陆曈的名字,是太医局春试,他亲自出的题目,验状一科题目众学子答得惨不忍睹,唯有一张考卷堪称完美。
那人就是今年太医局春试红榜第一,一位平人医官。
纪珣前两月忙着给御史府上老大人行诊,因此也没能见着这位陆大夫是何模样,直到今夜一见,方知这位新进女医官,就是当初他在熟药所中遇到那位仗势欺人的坐馆大夫。
药童想起了什么,提醒道:“说起来,公子您前两日遇着董夫人,董夫人对公子话中有话。这次回医官院,又处处传言您对那医女赞扬有加,连崔院使也这么说……莫非是她自己说出去,好与公子攀扯上关系?”
太府寺卿董夫人与纪珣从前并无往来,这回路上偶然遇见,竟破天荒的叫停马车,与他说了几句话。话里明里暗里都是他春试点了陆曈做红榜第一,难得见他如此欣赏一人云云。
话说得没头没脑,又有些阴阳怪气,纪珣听得不甚明白。
待回到医官院,又处处传说他对陆曈欣赏有加。
可他甚至都没见过陆曈。
翰林医官院过去的确有这样狐假虎威的医官,扯着旁人幌子耀武扬威。若这话是陆曈自己传出去的,心思就有些深沉了。
“慎言。”
纪珣轻斥:“没有证据,不可诋毁他人言行。”
药童连忙噤声。
纪珣摇了摇头。
不管这话是不是出自陆曈之口,他都会对陆曈敬而远之。他一向最厌恶权势纷争,陆曈初入医官院,便已惹出如此多纷争,与她走近,自然口舌不少。
他并不想卷入旁人纷扰。
池塘里,有红鲤偷偷浮起,尾尖轻轻一摆,水中冷月便倏然碎裂。
纪珣眉头紧锁。
他对陆曈的过去并无兴趣。
他只是疑惑。
刚才在药库前见到收捡药材的二人,陆曈手里提着的药篮里,隐隐药枝碎叶露出一角。
那是……
红芳絮?
……
下过几场春雨,天气便一日暖过一日。
清晨,盛京临河长堤上开始有稚童放纸鸢,两岸的柳树上,常常挂着被线绕住的燕子风筝。
金府金显荣的院子外,一个打扮得俏丽美丽的妇人拧着帕子就要往院子里冲,被金显荣的小厮拦了下来。
“姚姨娘,您不能进去——”
“怎么不能进去?”姚姨娘跺了跺脚,气急败坏地往里探着头,“老爷自打身子不适后,就没再来过我院子里。这半月更好,连人也不见了。”
小厮抹汗:“老爷真病了,那屋里医官正施着诊呢……”
“什么医官!”姚姨娘冷笑,“我屋里的丫鬟可都瞧见了,明明是个年轻美人!”
“老爷把人抬进屋里,这还不到三个月就厌烦了,哎唷,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姚姨娘嘤嘤哭起来,又骂道:“哪里来的狐媚子,原先这府里虽然人多,但老爷好歹能一月宿一夜到我房中,这个来了倒好,大半月了,索性连人也不放出来……”
“谁家好人这般难看的吃相,也不怕撑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