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要制住失控的牛马,又得见缝插针地躲流箭,忙得实在狼狈。而在这样的混乱境况之下,对方渺远且刺耳的笑声死灰复燃般萦绕在周围,将她本就绷成了一线的神经,激得几乎一触即断。
满地的烟雾越起越多,哪怕带着堪称能避百毒的铁面罩,显然也无济于事了。
观亭月抽出刀来,正打算将两匹坐骑就地处决。突然间,不知从何处发出极尖锐的口哨。
一群要死要活的牲畜毫无征兆地停下,风尘四起的刹住了脚,茫然环顾。仿佛大梦初醒,辗转回神。
她见得此情形,来不及多想,立刻就跳上马背,用力掉转头,驱马往回赶。
枯树边的双桥紧接着又吹了一声,水牛和瘦马们便迈开步子小跑起来。
但兽类都未曾以面罩遮掩口鼻,在如此浓厚的瘴气间很快体力不支,仓皇之中,观亭月身下的坐骑踉跄地一哆嗦,失足一摔,竟将她甩了出去。
“小月儿!”
观行云急忙将手里的牛马们扔开,作势就要上前救急。
然而斜里忽然窜出个人影,不偏不倚,刚刚好地将观亭月接了个满怀。
他跑了一半原地止住,这会儿过去也不是,不过去也不是,真是好生尴尬。
观行云心道:哎,我怎么又慢一步……
满场的箭矢脱缰野马似的乱撞。
观亭月靠在燕山胸膛,勉强稳住身形,她听见模糊的远处嘲讽之声不绝于耳。
“我就知道你今晚肯定会有行动的——这地下的毒可是比周遭的雾气厉害十倍的好东西。”
“观亭月,送你的惊喜,可还满意么?”
“你怎么也畏首畏尾起来了?不过是飘进去一点毒烟,牺牲一两个人而已,能拿到解药,能杀我以解心头之恨,不是很合算吗?”
她心口的闷气直涌入咽喉,夹杂着浅淡的腥甜,骤然汇聚成一股无名之火,顷刻把仅剩的理智全数烧毁。
观亭月几乎是怒不可遏地握手成拳,仿佛下一刻就会冲进那场浓郁的屏障里。
忽然,有人猛地扣住她两只手腕。
燕山在背后急声道:“你冷静点!”
“这里毒气太浓,不要得不偿失!”
她喘息有些凌乱,遮着面颊,不知道此刻是什么情绪。
燕山拉着她避开右侧飞来的一支长箭,再次劝道:“听我的话,我们回去从长计议。”
他攥紧她的手,语气焦灼,“走啊!”
另一侧的枯树下,江流和双桥尚能自保,倒是敏蓉手无缚鸡之力,只能围着那棵摇摇欲坠的老树险而又险地躲着满场乱飞的箭矢。
就在这时,有人拎小鸡崽似的将她原地提起。
头顶上发出金石交鸣后擦出的火星子。
但见比她更手无缚鸡之力的观行云正展开折扇挡下一道箭光。
敏蓉眼前直发亮,吊在半空里惊呼:“原来你那扇子,不是用来做装饰的啊?”
她兴奋不已,“等回去了,我一定要记下来!”
后者无奈到连叹气都不想叹了,“姑奶奶,你快长点心吧。”
说完,他在双桥的脑袋上匆匆揉了两把,夸了句“做得好”,随即捞起一窝大的小的,轻功卓绝地朝城内飞去。
就在他们离开后没多久,那要死不活的声调再一次从郊外回荡开来。
——“观亭月,你就这点儿本事吗?”
——“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连我这样的马前卒,都能猜出你的策略。说到底,你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