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怀迁说:“我可没这么小气,我还光明磊落。”
七姜打量了他一下:“好,相信你。”
展怀迁无奈地摇头,吹灭蜡烛后,上床躺下,他练功最苦那几年,也没这几天心累来得辛苦。
矮几那边的人,翻了几下身,展怀迁问:“我若要对你做什么,这矮几能挡得住?”
七姜应道:“我相信你不会,摆这里,只是怕我滚过来碰到你。”
“你睡相不好吗?”
“不用你管。”
展怀迁道:“你姑娘家,就不能和气些,不能好好说话吗?”
七姜毫不犹豫地反驳:“那你男人家,能不能少管闲事,我睡相好不好和你有关系吗?”
这不是随便聊两句,怎么就变成多管闲事,展怀迁气不过,便道:“这么晚还不睡,你是怕玉颜把你抖出来,说字条是你给的,你心虚了?”
七姜打了个哈欠:“爱谁给谁给,我都说了,你愿意的话,就说我和你们大姑娘私通好了。”
展怀迁问:“你在家里也这么伶牙俐齿,爹娘说一句顶一句,还不讲道理?”
然而屋子里安安静静,七姜没有应话。
展怀迁等了又等,并没听见那头是睡着的气息,不禁又心软,说道:“可能我说的太过了,我的意思是,咱们能不能好好说话。”
七姜还是没应答,展怀迁有些不放心,起身伏在矮几上,就着微弱的光亮看向七姜这边:“你没事吧,是我说的话,让你伤心了吗……云七姜、云七姜,你怎么了?”
却听见闷闷的,仿佛捂着被子发出的声音,七姜说:“你不是嫌我话多,那我不说话了,让你安安静静的也不好吗?”
展怀迁一口气没上来,重重地躺回去,他早晚、早晚会被这丫头作弄疯了的。
那之后,彼此都没再出声,可展怀迁听得见气息,七姜并没有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见更鼓声,这都过子夜了。
“那些东西,会好好送去岳父岳母家,你放心。”展怀迁开口道,“我们争吵的那些话,是我小气了,玉颜的事若没有你,恐怕她已经死在了甄家祠堂,可即便她死了,甄家还是会拿玉颜的名节来威胁我们。你是对的,什么事都没有性命重要,玉颜往后就留在家里,甄家就是闹上金銮殿,我也不许他们再靠近玉颜一步。”
七姜应道:“你们挺难的,我算明白了,你说京城里的事,不像我们村里,是我家奶奶挨家挨户骂一天就能消停的。”
展怀迁说:“多谢你能理解。”
七姜翻了个身:“我不理解,只是觉得你们不容易,盼着你妹妹能过上好日子,她回来了,你家二妹妹也有人照顾,不用我了吧。”
“什么叫不用你了?”
“你弟弟托我照顾玉颂。”
展怀迁问:“你答应了?”
七姜说:“他那么求我,我就心软了,其实有些后悔,不想搀和你们家的事,好在你大妹妹回来,她们姐妹俩能互相照顾。”
展怀迁问:“那你后不后悔,给玉颜递送纸条,害她差点被打死。”
屋子里悄无声息,七姜没应话,但这一次的沉默后,她睡着了。
展怀迁松了口气,闭上眼睛入睡。
梦里,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十多年前,母亲离开家的那一天。
他追着轿子跑,求娘不要走,拼命地跑,忽然被绊倒,将他惊醒了。
可睁开眼,却听见哭声,一下清醒过来,窗外天色渐明,已经能看清屋里的一切,他越过矮几,看到了在梦里哭泣的人。
“你醒醒,云七姜,七姜?”展怀迁唤了几声,伸手轻轻拍了七姜的脸颊。
梦里的人,缓缓睁开眼,泪眼迷蒙,懵懵地望着他。
“你做噩梦了,你哭……”可话未完,眼前的人,闭上眼又睡了。
展怀迁笑起来,伸手为她盖好被子,但见脸上挂着泪珠,便犹豫着,要不要为她擦去。
于是不经意,盯着眼前的人看了好久,十七岁的姑娘,花儿一样,怎么会不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