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脸上还戴着一开始买的狐狸面,路边卖的东西多少有些粗制滥造,他却像是挺喜欢,一直没取下。
待到第一轮烟火升至最顶空之时,谢景问道:“可喜欢这里?”
尘不染瞅他:“怎的?”
谢景略微弯腰,手肘懒懒支在栏杆上,道:“若是喜欢,魔界有山有水,也可以如此建。”
“我老早就说你那地方阴冷不见光,”尘不染笑了下,“人果然到了一定年纪便想着改善生活了。”
他话说完,又很严谨地纠正不是人是魔。
谢景没应声,尘不染权当他默认了。
烟火一共放了五轮,放到后两轮的时候,尘不染已经就着头上两侧的灯笼的光从今天的战利品里挑选今晚要看的话本子。
谢景在一边陪着一起挑,力荐其中讲人和魔的旷世绝恋的话本子。
尘不染没有听取他的建议,最终选了本冷酷宗主俏长老作为今天的睡前读物。
刚定下话本子之时烟火已经燃尽,楼下街道和远处画舫却传来一阵惊呼声,听上去比放烟火时还要热闹。
顺着其他人的视线看去,尘不染看到河对面的灯火通明的楼连着的露台上出现人影。
距离远,他看不清具体模样,只能大致看出不少人簇拥着最中心穿着华服的人,亦步亦趋登上露台。
谢景也跟着看了眼,之后就收回视线,试图再次推荐那本他很看好的话本子。
尘不染驳回得简短有力。
露台上的人约莫名气很大,嘈杂声响自她出现后便就一直未能歇下过,在她坐下后这才慢慢安静了下去。
待到声响完全消失时,铮铮琴声自河对岸急呼而来。
非缠绵悱恻之音,而似金戈相击,有铁马飞腾之势,激扬处,似有血染旌旗之志。
谢景眉头微动,看向站在身侧的人。
尘不染眼睛微眯,似是在仔细辨认。
瞅了半天,他最终简短道:“我此前似乎来过金陵。”
或许十几年,也可能是几十年前,他在金陵附近城池待过几月,当时确有一个黑不溜丢的小孩每日来让他教琴。
一晃眼,原来已经长得这般大了,看着也白了不少,不再像个小黑球了。
谢景问:“可要去见见?”
尘不染摇头:“殊途有别,不可结缘。”
整片空间内只有涤荡开来的琴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安静,但不完全静止。
站在街上的人还在往岸边走,试图离得更近看得更清。
小楼阴影处,站在栏杆后的男童不够高,视线被石栏挡了大半,于是蹬着腿攀上栏杆,视野骤然变得敞亮。
这边刚好在阴影里,无人看见他,也无人制止这行为。
晚间河边风大,一阵急风贴着河面而起,他没忍住打了个哆嗦,伸出一只手紧了紧衣裳,结果仅剩一只手支撑着,重心不稳,变故突生,他脚下一打滑,直直朝着河面栽倒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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