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满心满眼都是面前的面具,画舫里的人却在看另一人。
画舫和对岸,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他们能看到大概轮廓,却看不清对方到底长何样。
但只是一张模糊侧脸,却依稀能窥见如远山般的淡然悠远。
一侧的狐朋狗友看得移不开眼,郑云山却安静了下来。
熟,很熟。
他分明从未看过对岸的人,却感觉到了莫名的熟悉。
但是他确信从未见过此人。
正看着,画舫上的人看到黑暗里再走出一人。他生得高,穿着身墨色长袍,姿态随意,却莫名似深渊般,无端让人心里一抑。
他和另外一人似乎认识,自觉站在一侧。
或许是无意而为,这人正好挡住了视线,让他们看不清之后情状。他们只看到没被挡住的小孩站了片刻,之后抱着面具离开,走前还挥挥手,大概是回家找父母去了。
小孩走了,尘不染支着腰站起来,一边的谢景伸手帮着扶了把,问:“腰也伤了?”
尘不染:“躺椅上躺久了。”
谢景眉头一挑。
琴声再次从对岸露台之上传来时,躺椅躺太久以至于腰不好的人打着呵欠开始往回走。
谢景问:“不听完再走?”
尘不染摆手。
今夜的金陵算是逛完了。话本子被扔进了谢景的储物袋,唯一买的面具送给了嗓门很大的小孩,尘不染两手空空来,又两手空空去。
——原本该两手空空去。走时不知为何,他莫名其妙收到了其他人送的满怀的花,其中似乎还间杂了水果。
总之很满满当当。
待到画舫逐渐靠岸,上面的人下船时,看到的便是已经没了人影的无人岸边。
千万里的距离,一息间便可以跨越。谢景依旧跟着尘不染一起回了青山镇,很自然又熟练地跨过竹篱。
进了屋,他把话本子全数放到桌上。
尘不染洗漱完后拿起了自己的睡前读物,发现屋里的另一个人还没走,于是开始挥手赶人。
谢景当即表示自己也要看话本子,道:“我帮你运了一路,好歹让我看两眼。”
尘不染于是让对方瞅两眼。
他说的两眼是确数意义上的两眼。待到谢景刚坐下,看了两眼后他便道可以走人了。
谢景没走,还留下来一起看了半宿的话本子。
按照惯例,他果然又在天未亮时被赶走了。
时间便在看话本子间度过。
待到天气渐暖时,尘不染像是想起了药馆的存在,又去守了几天,无人时便去镇子北边大柳树下下棋。
暖和起来后,树荫里就成了人人都爱去的好去处,大柳树下的人倍增,变成了下棋吃茶聊天的地头,年轻人不爱来,大爷大妈倒是喜欢往这跑。
和人下棋时,尘不染听在另一侧聊天的人说,隔壁镇子那个教出个剑宗弟子的武艺师傅死了,前两天刚下葬。据说是因为名声大噪,收了太多想学剑的人,每天太过劳累,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