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循摇头道:“你不能,因为你了解你母亲,知道她是什么人,就算还剩一口气,也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可以关住她限制她,但是事无绝对,谁知道又会出什么‘意外’?”
赵言彬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辩解什么,但是最终却无言以对。
邵循没再说什么,放他一个人跪在这里,自己带着人转身走了。
柳心扶着邵循,轻声道:“三殿下倒还像个好人。”
讽刺的是,这竟还是淑妃的功劳。
她控制着儿子,让他做什么就必须做什么,一切不干净的、不该看的就捂住他的眼,这才养成这样的性子。
世上的事,果真是有利有弊。
到了刑房中,里面的内侍宫人一见是贵妃来了,全都惶恐不已,一边着人将里里外外规制干净,一边着急解释不是他们不上心,是淑妃太过固执,死到临头了仍不认命,嚷着要见皇帝要见三皇子,要见……贵妃。
邵循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接着让人带自己去见了淑妃。
那间屋子竟然出乎意料的不算简陋,可能是不怕犯人自尽的缘故,该有的都有,甚至女子梳妆用的东西也有一套,可惜如今淑妃只是简单的梳理了头发,想来无心打扮。
房间门口有铁栏隔着,邵循就站在栏外,淑妃见了她却仍然坐在椅子上没动:“瞧这是谁来了,不是我的好侄女么?怎么把我害的如此田地不说,还要来看看笑话?”
有人搬了一把椅子,邵循也坐了下来,让众人退下,只留了几个心腹在身边。
淑妃见她不急不缓,相当从容,当即冷哼一声:“还真有贵妃娘娘的派头,只是不知道你当时在我膝下奉承讨好的时候,是不是就想到有这一天了。”
“为什么这么说?”
“我是动了手不错,可你又是什么好东西?”淑妃冷笑道:“一直到发现陛下居然把能动兵权的东西送给你,我才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为太后侍疾才被召进宫?怕不是把我当傻子糊弄?要不是你们在宫外就有了尾首,短短数月,就迷的陛下晕头转向?奸……淫妇!”
邵循歪了歪头:“我很好奇,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是兵符的事也是在火烧甘露殿之后了,怎么,你未卜先知?”
淑妃哽了一下,并不回答,只是摇头讥讽道:“阿循,我是你的姑姑,自问从小带你不薄,你小时候怕你受到继母苛待,闲下来就招你进宫来住几天,吃穿住行都是我亲自挑选,几乎和自己的儿子一般看待……”
是的,邵循小时候淑妃对她真的没得说,她年幼丧母,继母又不能亲近,而淑妃温柔贴心,也喜欢小女孩,在很长时间里,小邵循都一直在遗憾为什么淑妃娘娘不是她的母亲,还因此偷偷羡慕过三皇子。
直到她渐渐长大,美丽的出人意料,能让所有年纪不算大的女子心生警惕,再加上淑妃又被晋位,野心渐生,而英国公始终不愿意全力支持三皇子,这才渐渐疏远了邵循,虽然面上仍然亲切,但都是表面功夫了。
但是邵循在继母的“慈爱”下长大,如何不知道真心假意的区别?
她察觉时很是伤心了一段时间,但是她那时到底已经习惯了旁人的虚情假意,父母至亲尚且如此,更不会去强求淑妃的真心了,渐渐也就丢开手不去想了。
淑妃提起小时候的事,确实让邵循有了一瞬间的动容,但是紧接着她继续道:“我甚至想要让你做我的儿媳妇,让你和彬儿配成一对,长长久久的留在我身边……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勾引你姑姑的丈夫、你表哥的父亲?”
原本就不算多的动容瞬间冷却,邵循的脸色越发平静。
——世上真有这种人,自己做的事情只要没被拆穿,只要当事人不跟她们理论,就真的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那些下作的、恶毒至极的手段,没人知道就好像真的认为自己没用过。
理直气壮。
淑妃的用词甚至带上了羞辱的意味,但是邵循并没有如她所愿表现出惊慌或是羞愧的丑态。
邵循甚至没有接她的话,而是提起了别的:“你知道你的死后哀荣是怎么保全的吗?”
被赐死的嫔妃说明犯了大错又极度惹皇帝厌恶,一般来说用美人才人之类的规格,一口薄棺就算是好的了,但是淑妃是保留了三品昭仪的名分和哀荣。
淑妃哈哈笑了一下:“不会是你提的吧?假惺惺的可真恶心,我对你好了一场,就换了个华丽点的棺材?”
邵循轻轻笑了:“您领不领情是您的事,但是我这么做的意思是想表示一下感谢——当然不是感谢您那要真不真的姑侄之情,是感谢您撮合了我跟陛下,娘娘,这是天底下最好的礼物,我实在感激不尽。”
这当然是假话,实际上给她留了一点体面主要是顾及三皇子,想让他不至于沦落成废人之子,面上也稍微好看些。
但是这不碍着邵循拿来气气淑妃。
淑妃的表情渐渐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我和陛下确实早有瓜葛,”邵循坦白道,还不等淑妃咒骂,就继续道:“但绝不是我主动勾引,到头来还是得感谢您的神来一笔,我和陛下结识于去年六月初二——娘娘,这样说您总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么?”
淑妃的表情一下子变了,宛如晴天霹雳——六月初二,正式她自己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