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震虞愣住了。
皇帝道:“怎么,不想要?”
邵震虞自然想的不得了,但是他不敢:“臣是真心归还……”
“还不至此。”皇帝淡漠道:“你犯了错,但是不足以将以往的功绩一笔勾销,令符暂且寄存,至于爵位,就免去英国公世袭罔替的特权,改为降等承袭,只盼你记住这次的事。”
他的目光落着邵震虞身上:“这是个教训。”
邵震虞的心终于重重的落在了肚子里,那一瞬间的如释重负简直难以言喻,他将东西拿在了手中,用力叩首道:“臣万死难报。”
皇帝也不拖着,当着邵震虞的面便吩咐人通知内阁拟旨。
接着便冷淡的微颌首:“你退下吧。”
邵震虞本该告退,但是略有犹豫,低声道:“还有一事……这次臣的错,多谢陛下周全。”
皇帝道:“这次是贵妃听说了你家中的事已经外传,猜到必定有一场风波,苦苦哀求朕帮着掩饰,朕也不忍她如此担忧,只是……若真的就这样轻易的消弭此事,就不知道你今后还会有什么荒唐事等着贵妃来求朕去周全……”
所以这才没有告诉他,就是特地来敲打他的。
邵震虞早就猜到是这么回事,一点也不例外,但是他没有想到是邵循在背后向皇帝求的请,因为长女见他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曾经冒着干政失宠的风险向陛下哀求的样子。
皇帝的语气慢慢缓和:“贵妃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不愿意居功于人前,但是她却说不敢忘父母生养之恩,邵卿,看在女儿的一片心意,你也该领情,不要再出这样的事让她为难才是。”
邵震虞想到方才才与邵循擦肩而过,对方竟浑然不提此事,反倒表现的非常疏离,心中百感交集。
事已至此,邵震虞便保证严于律己,也约束家人,说着他恭敬道:“臣请领陛下圣训。”
“其实你心中如何不知该做什么,”皇帝摇了摇头:“只是,今后一定谨言慎行,万事顾及贵妃,以她为重。”
这话一旦入耳,让邵震虞眼皮一跳,几乎忍不住想要抬头去看皇帝的表情,但是最后还是忍住了。
令符和金册怎么揣进宫去,又怎么原封不动的带回来,虽然丢了万般重要的“世袭罔替”,邵震虞却心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原本卫国公和文远伯被皇帝借机削了兵权,他便知道皇帝的心思,怕是忍不了各家勋贵权势过大,想要出手压一压,自己这个英国公早晚也逃不了。
这才识趣的将最重要的兵权和爵位双手奉上,任皇帝处置,本就做好了准备要断尾求生——他们家还有贵妃和皇子,这就是与别家截然不同的地方,最差的后果不过是皇帝真的全都拿走,也不会落得山穷水尽的地步,皇帝看在他识趣的份上,以后也定有补偿。
但是实际上情况比他想得最差的一步好的多,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在贵妃的面子上,兵权没有削,爵位大致保全,好歹、好歹没将父亲留下的遗产挥霍干净。
他没有急着回家,去了五军都督府将该办的公务办完了,才慢吞吞的打道回府。
圣旨已经下来了,邵震虞回到家里,邵琼果然回了娘家,躲在郑氏身后惶恐又不敢出言。
郑氏从接旨的那一刻开始就攥着女儿的手一个劲儿的抖。
邵揆还算镇定,并没有惊恐,只是道:“父亲所料不错,陛下降旨,用的是您主动请罪,谦恭让爵的名义,旁人也知道咱们圣眷犹在——这确实是好事。”
邵震虞重重吐出一口气,拍了拍邵揆的肩膀:“这次……是为父的错,连累你了。”
等邵揆继承这座府邸,就只能以侯爵的名义了。
要说邵揆不心疼也不可能,但是这已经是很好了,接着他为难的看了郑氏一眼:“阿琼也……确实回来了。”
邵震虞没有什么表情的转身向邵琼走去。
邵琼看着父亲面无表情的脸,邵震虞很少用这样的表情面对他,不禁吓得躲在郑氏身后不敢出来。
邵震虞没去理警惕的妻子,直接对邵琼一字一顿道:“你做的好事,怎么还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