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还会松一口气,庆幸终于能摆脱这个她本来就不情不愿的婚约……
这认知很难不令人感到挫败——宗衍回想自己二十来年的人生,虽然不是完全的平畅顺遂,然而只要他想得到的东西,没有一样得不到的,任何的逆境,哪怕是那场险些要了他的命的车祸,他都能跨越过去,重新夺回掌控。
然而在遇到封窈之后,一些他从前从来没有过的情绪,像是顾忌,忐忑,心伤,嫉妒……这些在之前会被他嗤之以鼻、认为根本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却让他尝了个遍。
他会为她的一句话耿耿于怀,会出尔反尔——明明上一秒从高烧中醒来,还决定要忘记她,将她的旧物都扔掉,可是拿起那只箱子,他却又去了城南的那套顶层公寓,好好地把东西藏在了衣柜里,然后忍不住开始记挂她、想念她……
她就是有办法牵动他的情绪、拨弄他的心弦,让他做出种种他从前绝对不会做出的举动。
就像是一只误入蛛网的飞虫,仿佛任何与她扯上关系的事,他总脱离不了这种让人无力的纠葛。
他试图用征服欲来解释这种纠葛,然而他心知肚明,那只是强自嘴硬,不肯承认——
不肯承认他已经爱上她了,所谓的想要征服她,想要她为他心动、为他神魂颠倒,想要她陷入情网不可自拔……都不过是因为他自己陷得太深,想得到她同等的回应罢了。
宗衍望着车窗外倒退的沿河风景,纷乱的心绪如麻。
她应该多少还是在乎他的,否则也不会屡屡对他心软。
可是这份在乎能有多少分量……宗衍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
学霸云集的一流大学里,即便是选修课,多数人也还是早早地到了教室。
而不管是当学生,还是当代打的助教,封窈都是踩着最后一分钟,踏入了大教室。
她一进教室,站上讲台,原本还算安静的教室瞬时寂静了几秒。
这很正常,人都是视觉动物,眼睛被吸引住的瞬间,大脑在忙着欣赏令它愉悦的画面,没空同时指挥嘴巴说话。
过了凝滞般的几秒钟,仿佛定格的画面又被重新按下了播放键,嗡嗡的交头接耳声响起——
“这是封学姐吧?走错教室了?”
“你看到早上学校推送的通告没?保卫部的,说那个刘某因恶意造谣正式被刑拘了,寻衅滋事罪加诽谤罪……”
“都传疯了好吗!好几个人转发给我——通告里不是有个散播谣言、情节严重,警告处分的季某某吗?都问是不是我,我呸,我才没那么无聊!”
“哈哈哈,被误伤了吧,太可怜了……不过她跑咱们教室来干什么?我一抬头就猛地看见一大美女,哗,感觉教室都一下子亮了……”
“来了不如就别走了吧,看一节课的美女学姐也爽啊……”
“不是,学校的通告里还有一个最大的亮点,你们难道都没有注意到吗?通告里说,封学姐捐钱设立了帮助基金,给被造谣诽谤又承担不起律师费用的受害者提供资金支持……这才是人美心善,还超级有钱啊啊啊!”
“富婆学姐,饿饿,饭饭……”
……
美貌和丑闻向来是出名的捷径,某种意义上封窈两者都占全了。
即便所谓的丑闻得到了澄清,上去的知名度还是不降反升,况且这还是文学院的课。
好巧不巧,上回在食堂跟她搭过讪的学妹胡冰雨也在这堂课里,在底下不停地冲她挥手打招呼。
更巧的是,她还看到了另一张熟面孔——或者说半生不熟的面孔。
封嘉文,她还没有正式见过的便宜弟弟,坐在第三排,身体朝后靠在后一排的桌子上,一双眼睛盯着她。
……他转到庆大来了吗?
封窈冲胡冰雨点了点头,按下心中疑惑,敲了敲讲台,声音不高不低:“同学们好,宋老师因病请假,委托我暂代两节课。我姓封,这节课和下节课,请多关照。”
教室里交头接耳的声音更响了,封窈感慨着本科的小小朋友们真是有活力,一边打开花名册,慢悠悠道,“那我开始点名了哦。”
都是大学生了,不需要老师来维持课堂秩序,待到封窈点完了名,底下差不多已经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