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明惠,对上她那双明亮的眸子后,下意识便别开了视线,心脏怦怦直跳。
僵着手接过符箓后,这位愈来愈守礼的郎君紧张得连道谢都忘了。
偌大的厅堂一时安静得掉针可闻。
明惠不是不知晓姜令是个嘴拙的,可他们都半年没见了,他怎么都不问问她,此番出行如何,可有遇着什么好玩的,可有生病……
要搁两年前,明惠是绝对不会让场子就这般冷下来的。
总会寻几个话题,让姜令接得上话。
可眼下,她仿佛又回到了那日在榆钱树下的场景,他不说话,她便也不开口说。
明惠到底是姑娘家,等了一小会儿,实在是有点受不了此时的安静,便垂下眼,起身道:“我该去寻阿黎她们了。”
身旁的婢女上前给她穿上斗篷,明惠接过婢女递来的手炉,正要转身,忽然听得姜令道:“令从前听家姐说,郡主不到二十不会嫁人。那是否,到了二十便可谈婚论嫁了?”
明明手上的手炉温度适宜,可明惠竟然觉着烫手得几乎要握不稳。
“自然是要谈婚论嫁的。”明惠眼睫微抬,对姜令笑着道:“你为何要问这个?姜令,你可知问一个女子这样的问题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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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姜黎与薛莹蒸好酥酪后,见明惠还未过来,便带上做好的酥酪去了正厅。
此时正厅里就只有明惠在,姜黎往左右看了眼,“咦”了声:“明惠,姜令呢?”
明惠脸颊微微泛着粉,笑道:“姜令说他只同山长请了两个时辰的假,方才拿完纸便急匆匆回去书院了。”
说到这,明惠也渐渐回过味来。
书院最不缺的便是纸墨笔砚了,姜令回来这一趟大抵是为了见她?
想起方才姜令说的那句“令觉得郡主甚好”,明惠的脸颊便烧得滚烫。
不管他是真的觉得她好才想娶她,还是因为敬重父王才爱屋及乌的。
既然遇到个她喜欢的,先拐回家再说……
思及此,明惠也没了久呆的心思,吃完酥酪便拉着薛莹回去诚王府了。
两个手帕交离开后,姜黎拿出账簿,开始算起要给姜令准备多少聘礼。明惠是诚王唯一的掌上明珠,又是郡主,聘礼自然是不能太过寒酸的。
好在状元楼如今生意兴隆,再加上她几年听卫瑾的,淘了不少明珠蒙尘的字画。待得明年,总归是能攒够聘礼的。
姜黎放下算盘,刚舒出一口气,便听见桃朱在门外道:“夫人,大人回来了。”
姜黎望了望已经暗下来地天色,忙披上斗篷,揣着个手炉便出了寝屋。
才刚走到月门处,便见卫瑾穿着件黑色的大氅,身后跟着衣衫褴褛、蓬头垢发的小男孩儿。
那小男孩儿约莫五六岁,生得极瘦小,小脸蛋被冷风吹得通红通红的。
姜黎顿住脚步,好奇地盯着那男孩儿看。
小男孩儿大抵是对旁人的目光格外敏感,几乎在姜黎看向他时,他便立即抬起眼,目光凶狠,像是丛林里的一匹小狼崽。
可惜啊,他的目光凶是凶,可架不住他人小还瘦,那目光根本吓不着姜黎,反倒是让她看得想笑。
总觉着小东西那小样儿,像是一只奶凶奶凶的小狼狗。
姜黎忍不住冲他抿嘴一笑,小狼狗被她这一笑弄得一懵。
原先还想龇牙来着,也一时忘了。
姜黎抬脚往前走,笑意盈然道:“卫瑾,这位小郎君是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