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止在数量上占优,还都是经验老道的佣兵,甚至是退役特种兵。“他们成功抓住了我。我无法抑制地尖叫。”一个绑匪捂住他的嘴,抱起了他,攀住窗外的绳索,打开锁扣保险想向上滑。“老爸纵身跃出,抱住了那名绑匪的腿。”绑匪的踢踹对一心保护孩子的父亲根本没有任何作用。“绳索没有断裂,但卡在绳索上的锁扣承受不住双倍的重量。”他们在打斗过程中一起下坠。“那名绑匪摔死了。”他被父亲抱在怀里。“我们很幸运。或者说我很幸运,老爸很不幸。”他们虽然也掉了下去,但他们跟绑匪掉落下去的角度不一样。加上高层的大风,他们偏离了原本的坠落轨迹。“那天,刚好有工人在清洗大厦的玻璃,老爸拼死抓住了吊篮的栏杆,抱着我一起跌进了吊篮,但他的后背撞在了栏杆的上,伤到了脊椎……”真的有这种巧合存在吗?闻哲很怀疑,但这如果是谎言,未免也太过毫无破绽了。破碎-6(iv)“医生就是那时候被外婆请过来的。但他不是为了来给老爸做手术。他并不擅长这个。而是因为我们需要一位有专业军事背景,并且能绝对信任的多面手。”他刚好就是。“妈妈让他专门为我物色了一批人,制定了无懈可击的计划,随时根据他的要求调整,让我从可追踪的范围内彻底消失,以此来提前筛掉任何可能危害到我安全的人,保护我不被他们追踪。“后来医生还建议,不止是我,我的父母,我的祖父母们,都要需要抹掉台面上的痕迹,彻底转入幕后,隐姓埋名,这样才不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有机可乘。”因为别人在暗,他们在明。不把危险系数降到最低,就有可能导致意外。“医生还说:千万别考验人在道德方面的下限,真正卑劣的人根本就没有下限。”这就是小男孩的故事。“一个无聊的故事。”一个乍听之下非常普通,但是无处不充斥着诡异的故事。从大厦顶层闯入到长时间交火却没有引来警察,到近乎密闭空间里持续的枪声却没有对谢藤造成创伤,只是留下了触发点;加上谢藤之前几次对坠楼表现出的避讳与排斥以及在游艇上的发作情况,让闻哲立刻就断定出对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但他同时也意识到,对方并没有说出所有真相。例如:被盯上的原因和为什么每年只能与家里人见三次面,等等……“前天……也是吗?”闻哲没有直接提及谢藤父亲的死。谢藤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先摇头,后点头。“一点警告而已。”“警告?”“可以玩,但是不能跟谁太过亲密,也不能跟谁在一起。”答案出乎意料,让闻哲微怔了片刻才问:“我们算在一起了?在一起会如何?”“不算。”谢藤离开对方的怀抱,撑起上半身,认真地凑近对方,“如果我们在一起了,你可能已经死了。”闻哲瞳孔微缩:“什么?”“这是他给我设的下限。我原本以为已经结束了,没想到从来就没有结束。”谢藤说到途中就变得含糊其辞了。“他不希望我身边出现金钱或雇佣关系以外的人,也必须跟家人保持距离,更不用说是其他了。”“他?”闻哲问,“谁?”谢藤没有回答,静默了片刻后就与闻哲拉开距离。他很快就把自己蜷缩起来,埋首于膝盖,就此彻底沉默下去。过于明显地拒绝之意以及太多模糊不清的违和之处,让闻哲立刻意识到必须打住,否则就会出现之前在车上那样的强烈地抵触。更何况他的大脑现在多少也被酒精掌控,并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这样清醒。他的身体和大脑都在警告自己必须休息。沉默在“鱼缸”里弥漫了数息,闻哲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探性地伸出手,先用指尖轻触谢藤的肩膀,见他没有避开,才覆上了整个手掌。肩膀所感受到的温暖让谢藤不自觉从胳膊中抬起眼,窥向闻哲所在。见他并不排斥,闻哲便改变了手掌的位置,顺着肩膀一路向下,滑到了手肘位置,稍微用力扣住,往自己这边轻轻拉拽。“过来。”他说。谢藤情绪骤变,一脸期待的问:“做什么?”“什么都不做。”闻哲好笑地看着对方,“我困了。需要人形抱枕服务。”谢藤先哑然,后浅笑,最后大笑。闻哲的用词与他温和的语气截然相反,像任性与温柔调和成的天鹅绒,带着适当的重量与柔软,覆在了谢藤的心底,留下了一种奇妙的舒适。“嗯?”没得到回答的闻哲发出极轻的单音来复问。“很高兴为您提供抱枕服务。”随着调皮地回答的方式,谢藤改变了姿势,重新舒展开自己身体,向对方毫无保留地敞开怀抱,温顺得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闻哲在对方胸口挪动的动作已经比刚才熟练太多,无需谢藤的帮助,很快就在后者颈窝附近找到了依靠起来最为舒服的角度。经过了必须的姿势调整步骤,困意当即像巨浪般袭来,瞬间就把他们一起拖入海底。他可能真的会魔法。谢藤失去意识前想。酒精让闻哲疲惫,也让他放松了警惕,更让他忽略一个事实:只有无法言述的过去才是一切病灶的根源。※“什么?”谢藤含糊的声音让闻哲没能听清。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谢藤的预料。他还是太草率了,很多情况都没有准备好对策就来了。父亲的坠楼和母亲的眼泪让他的愤怒压倒了理智,让他在尚未确定闻哲是否能作为助力、又能帮到何种程度的前提下,就把对方带来了。还放在如此关键的位置。如果医生那边也失败了,他就没有其他的备用方案了,根本不知道如何才能把闻哲完好无损地带出去……“我不该带你来的。”谢藤以一种闻哲无法形容的眼神盯着他。“为什么?”闻哲问。谢藤再度沉默,移开视线不再看对方,没想到却撞见了彼端lr审视的视线。他和闻哲互相推搡的动作显然引起了lr的注意,但他没有走过来,反而忙于跟女佣兵头子谈论着什么,甚至还用手拍了拍她的脸。但他始终保留一部分注意力,固定在谢藤身上。如同利刃不断放肆地割开谢藤的皮肉,审视着他身上或红或白的血骨。谢藤身体又开始发颤,呼吸也变得紊乱。闻哲敏锐地捕捉到他的异常,循着对方的视线望去,果然对上了lr的脸。lr从谢藤身上移开视线,转而落到闻哲脸上,与其对视的瞬间他表情骤变,赠予了最为温柔笑容。金发与五官一起在夺目的灯光下耀动,白得晃眼的皮肤,愈发突出他眼底无比惑人的蓝色,在闻哲看来却并不美丽,也不纯洁,反而像是一具沾满血腥的腐尸,肮脏得能让人不寒而栗。破碎-6(v)闻哲感觉有人在用手指轻戳自己的脸,接着就听见一道女孩的声音。『上次见到他就觉得帅了。』俄语,闻哲想,他居然才醒来,警惕度明显下降了。『现在仔细看看,真的很帅哎!』『你个小崽子怎么就知道看男人了?』“啪”的一声,伴着医生的吼声,他拍开了戳闻哲脸颊的那只爪子,『东方人都很矜持的,他又那么强,他如果觉得被冒犯了,有可能把你的头拧下来你看!你把他吵醒了!噢!他听不懂俄语,要说英语。』“小天使?醒了?咖啡,热的,要吗?早餐在楼下。”他们的声音真大,闻哲恍惚地想,他的脑袋真疼,“生命之泉”的后劲真恐怖,医生看起来真精神,看来斯拉夫人的基因已经变异到能免疫后劲儿了。“要……谢谢。”闻哲打着哈欠挤出声音,“几点了?”他把视线挪到只到医生腰部高的粉色短发女孩的脸上,一只手接过医生递过来的咖啡,另一只手不禁伸手覆在了女孩的脑袋上揉了揉,又重新看向医生。“你的女儿很像你。尤其是眼睛。”之前闻哲没发现,现在并排站着就很明显了。“早上6点……噢。是的。”医生有点不好意思地挠着头,“我和她妈妈都这么想。但她不。反抗期。”“才不是反抗期!我更像妈妈!”女孩朝医生扮鬼脸,用俄语抗议,却没有躲开闻哲的手,反而握住了。闻哲喝了一口咖啡,耐心地看着女孩,等待对方用跟医生如出一辙的生涩英语配合上肢体语言来沟通。“你很帅,”女孩指着自己的脸颊说,“我能亲你吗?脸颊。你亲我也行……”说着她就热情地把脑袋往闻哲面前凑。贴面礼而已,闻哲到是不介意。可有人介意。女孩途中就被一只大手按在了脸上,差点一个踉跄,幸亏医生及时接住。“不行!”谢藤拖长声音,一只手推开女孩,另一只手搂住闻哲,把他往自己怀里按,心下深刻的觉得无论男女也不分年纪,各个防不胜防。“就算他同意,我也不同意。”他用俄语恫吓小女孩,“我不同意就等于他不同意。就算是脸颊也不行。你要敢亲,我就让他就揍你。”女孩张大嘴。“别拽我。”闻哲完美地假装没有听懂谢藤的谎话连篇,用手肘顶住对方的胃,护住自己手里的杯子,“我手里有热咖啡。小心烫伤。”谢藤不满地放松胳膊,凑到他耳边,换回中文,说:“我也想喝咖啡。为什么没有我的份?”闻哲自顾自地喝了一口,慢悠悠道:“医生给的。你找他要。”谢藤随即瞪向医生,后者虽然没听懂,但是能看懂,当即一脸无辜地摊手耸肩。粉发女孩刚才吃了瘪,现在看见谢藤吃瘪,当即幸灾乐祸地指着他大笑。后者气得跳起来,扑过去收拾那女孩。女孩灵活地躲开,谢藤也并不执着于她,很快转移目标,扑回去抢闻哲手里的杯子。幸好后者早有准备,让对方扑了空。谢藤趴在床上气不打一处来,非常怀疑昨晚经历的温柔都是梦。闻哲抓紧时间多喝了几口,在谢藤爬起来准备抗议前就把剩下的半杯塞到他手里,随即留下呆住的谢藤和一句“我去洗澡了”就走进了盥洗室。谢藤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去喝咖啡,甜得让他觉得腻。“糖放多了。”他用俄语抱怨。“是黑咖啡。”医生说。谢藤:“……”哑然过后他又差点被呛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