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下湖水声潺潺响,现在尚未入夏,湖水尚凉,幽深恐怖,仿佛能把整个人都吞噬进去。随宁身边的丫鬟都是太子那边特意为她挑的,刚刚被她赶走那个也是,丫鬟是受过吩咐要看顾随宁,不会自己离开,只会偷偷跟在随宁身后。
随宁慢慢撑着站了起来,有些站不稳的身影在月光下格外纤细,只能靠在桥边栏杆上站立。
她心想于太子而言,寻死的表妹和他未来太子妃落下的东西相比,到底哪一个会更重要?
随宁闭上了眸,只要她仍是他的表妹,那毋庸置疑。
“来人啊!姑娘落水了!快来人啊!”
一声惊叫突然从丫鬟口中尖锐大喊出来,她吓得声音都要变了,跑到湖边趴下,惊恐地大喊着叫人。
……
这是一个普通的夜晚。
东宫身子差到每天都要看大夫的只有一个随宁,大夫中午才去给随宁请过脉,只要她身子没什么要紧大事,照理来说这一晚上就不会有什么人来药房。
但东宫里所有大夫都被面露惊惧的丫鬟叫去了后花园,甚至下值还没离开的都被叫了过去。
大夫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就一路小跑着被领去最近的一间宫殿,问丫鬟发生了什么,丫鬟紧紧闭着嘴不说话。
太子在贵嬷嬷院子里说的话还没传出去,几乎没一个人知道他要求娶萧玉。
这间宫殿不常有人来,原是准备春夏之期给贵人赏花歇脚用的,如今却到处点着灯,灯火通明亮若白昼,仿若太子除夕夜宴客之景,宫女才刚出来便又端着一盆一盆热水进屋,一个个都面若寒蝉,半句话都不敢多说。
随宁身边伺候嬷嬷面上露着急切的焦躁,她在殿内走来走去停不下脚,看她身上衣衫有些湿漉漉,就让人眉心止不住地跳,直觉出大事了。
嬷嬷推着大夫赶紧进去,这时去找太子的宫人也跑过来,嬷嬷又赶紧跑过去,抓住就问:“殿下来了吗?殿下到底去哪里?”
外面飘着雨,宫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捂着肚子摆手说不上话,把嬷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宫人才喘着大气道:“太子殿下刚刚出门,已经派人骑马去找了。”
“大晚上,他自己表妹不让人好好看着跑出去做什么?”嬷嬷急死了,就等着太子拿令牌进皇宫去请医术高明的御医。
随宁落水至今都没有醒,懂点东西的都小心翼翼说她今天要是一直醒不过来,以后可能都醒不过来了。
她身体底子本来就差,是药罐子里泡大的,平时脸色就白皙,好好养着才能养出一点红润,如今一张面无血色的脸,直吓得人心脏都要停止跳动。
嬷嬷焦急拂帘进去看了一眼,看到贵嬷嬷坐在一旁坐镇,而床榻垂下纱帐,周围了一圈的大夫,有人把着脉,有人让医女进去喂她吃药,还有一个转出来跟贵嬷嬷说话。
“姑娘这身子怕是凶险,脉象险些要摸不到,就算保得住命日后也不会太好过,”大夫犹豫道,“明早得施针,但今夜府里大夫都是男子,医女又不见成气候,恐怕还是得去宫里一趟,请给娘娘看病那位。”
随宁是太子表妹,谁都不敢冒犯。
谁也不敢问怎么一个好好的大活人,突然就从桥上落了下去。
嬷嬷一听也急了,太子的声音就突然响起,惊得嬷嬷回头,他说一句我已经派人去请。
楚及徽大步从殿外走进来,步伐迈得大,这一路似乎都是跑回来的,就连脚上都溅了泥点子——即便太子不重规矩,却也不会在东宫像个贩夫走卒任由身上脏污,完全不见平日风流倜傥。
“怎么回事?怎么会落水里?我不是说了她身子不好要好好送她回去吗?当我的话都是屁话?”他声音里压着沉抑的怒气,连脏话都说了出来,更不敢有人当出头鸟回应。
楚及徽说了一句没用的废物,拂帘就要进去看随宁,又被里面贵嬷嬷唤人拦下来。
“太子殿下不是大夫,赶出去。”
在场有些人反倒惊了惊,太子和随宁关系哪天不是亲近过头,贵嬷嬷向来不说,怎么今天发生这种危急人命的事反而讲起规矩。
屋里的大夫还在跟医女说话,顾不得他们这边,楚及徽却是不说话,径直走进去。
宫人知道太子敬重贵嬷嬷,两个人说话谁都有分量,只上前拦了一下,拦不住,贵嬷嬷气得自己去挡他,把他往外面拉。
里面却突然传出随宁的咳嗽声,轻一下重一下,随之而来的,是医女一声恐怖的惊喊。
“小姐咳血了。”
一瞬间楚及徽宽厚后背像被什么击中一样,让他头皮发麻,直麻到了脚跟,只推开宫人大步走去随宁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