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惊楼眼里生光,笑得卑微又讨好。
他把头颅捧过来让桑离看,“我把欺负过你的都杀了,他们不会再回来找你了,婉婉,不,是桑桑……桑桑,我也想杀了我给你复仇,可是我没有办法,桑桑,我杀不死我自己。”
他摇晃两步,五官扭曲宛如疯魔,“真的,我没有骗你。我跳过渡生崖,也吞过毒魂草,还、还想把自己做成尸傀,我都尝试过,可是……可是我死不了。”厌惊楼说着说着便开始落泪,他又在桑离面前跪下,哀求她,“桑桑,我要如何才能让你原谅,你说得对,我这人胆小卑劣,最是该死,你若想杀我解恨便杀了我,只是不要嫁给寂珩玉,不要用这样的方式报复我……”
厌惊楼已经不清醒了。
她怔怔听他哭求,看他毫无尊严地伏在地上,非但没有丝毫动容,反而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
桑离不想和他有过多纠缠,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给,直言了当:“我想要拿回梵杀花。”
厌惊楼脊背僵硬,惊喜地抬起头。
他第一反应是桑离想通了,准备原谅他,然而透过那双清媚的眼睛,只看到冷静的漠然。
心头一沉,厌惊楼这才嗅到她身上的气息。
血腥气。
是不属于她的血腥气。
眼底的惊喜一点点归沉,头脑紧跟着清明。
厌惊楼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不肯相信这个事实,依旧存着微末的侥幸心理,小心翼翼地询问:“桑桑想重新拥有它吗?”
桑离不说话,瞳光扫过他的表情,思衬须臾,点了点头。
“呵……”厌惊楼恍然大悟,之后便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先是冷笑,紧接着大笑。
他笑得脸色崩碎,眼尾显出几分狰狞之色。
桑离心里发悸,紧贴在身侧的指尖有些发麻。
“寂珩玉受伤了?”厌惊楼挑眉,“还是快死了。”
他绕着桑离打量,眸中嘲讽似如剑刃,让她心中所掩无处遁形。
桑离过来之前清理了自己一番。
然而没有清理干净,残留在衣摆上的血迹出卖了她,他又盯着她的嘴唇,唇角齿痕明显,任他真的痴傻也该明白那是什么。
这种疼足以抵得过百毒噬咬。
厌惊楼脸上凶肆流窜,对她生不出憎恨,更说不出责怪,他只是不甘罢了。
“桑离,你看看我身上的伤,你睁开眼睛看看……”
厌惊楼剥开上衣。
除了那新添的斑驳新伤,更触目惊心的还是那些旧痕。它们深刻见骨,蜈蚣一般爬满他的脊背和骨骼与骨骼间的接连处。
这些伤痕是他哪怕有再深的修为,也抹除不掉的痕迹。
就如污点一般一辈子追随着他。
厌惊楼低头看着桑离,想要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疼惜,“我向他求借那颗摄魂珠以救你的性命,我在朔光殿外跪了三天三夜。我没有办法,只能铤而走险。”
“你可知他是如何抽出我的灵髓的?”厌惊楼捏起桑离的下巴,目光阴翳的吓人,“他就用他的手,活生生剥开我的皮骨,一点点掰断我的筋骨。”
提及往事,厌惊楼呼吸作痛,胸前淤塞着疼痛。
喘息许久才继续说道:“我承认我卑劣不堪,但他寂珩玉凉薄无情,更好不到哪去!你不能……不能为了报复我就……”
“不是为了报复你。”
比起他克制的怒气,桑离的语气要平静许多。
桑离直视着那双狼狈的眉眼,眸皓如虹,清明倒映着他神色间的错愕,“我选择和他在一起,与你无关。”桑离说,“我说过,我不恨你,所以你不必求我原谅。我也承认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拿回梵杀花救寂珩玉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