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腿间酸麻并起。上官本来雅丽的脸庞,因为他眉峰中泄出的一丝寒冷的厉色,捉摸不透。
他继续施针,素手扬起,又无声落下。我只觉得困倦涌来,无法可挡。我艰难的吞咽了一下:“上官……我……”
第一次,我没有称呼他先生,他现在就是上官轶,不像我的青凤先生。
他似被点着了火:“怎么不叫先生了?你不是也跟别人一样,敬仰我吗?初次见到你,你昏厥的时候,说不要让你孤单,我答应了。我承诺了,就把你放在我的心上。你要是现在走,当初上天还不如让你我不要聚首才好呢。我救活了白鹤,是让它翱翔天际的,不是让它去自投罗网,进入贵人的樊笼。夏初,夏初!我宁愿折断了你的翅膀……”
他说得太多,我来不及反应,我只心惊他的最后几句话。他是那样的孤独,他的眼睛,他的嘴唇……樊笼,白鹤,翅膀?他的情绪淹没了我,我的世界起了暴风,只有迷惘一片。
我难道是为了一个物件去投樊笼的人?我为了自由可以不要命!翅膀……我不愿意被上官折断翅膀……。但是在灯下,他从未有的孤独而凄切,让我想抚上他的唇。
我只有一句话:上官先生,既然你那么不愿意我去……夏初便不去,好不好?
我压抑着自己的困倦,握住了他的手,可是我的舌头也麻木了,我昏睡了过去。
醒来,屋里一片漆黑,只剩下我。我动了一下,胆战心惊,我没办法移动我的双腿。这是怎么了?折断我的翅膀……?上官你……
我喊了几声:“上官……上官……”无人回答。我又叫了几声,努力移动,可腿脚完全不听我使唤。
我完全没有料到这一招。我拍了拍床:“上官,上官!我怎么了?”
还是没有声音,山里的夜风呼啸,有点恐怖。可我并不怕,只心疼,又愤然。
我捶了一阵,精疲力竭,发了一身大汗,又睡了过去。
早晨的时候,我被鸟儿唤醒,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恨上官。聪明人也那么蠢……
不过……我又尝试动了一下腿,居然可以动……是我误会他?
那么半夜我叫他,他怎么不应?我扶着桌子起来,披衣开门。
门前放着一个崭新的竹囊,跟我那个破旧的一样大小。
还有一个小小的锦囊。我一摸,锦囊里有许多的珍珠。
是我的?我来这里后,从没有问过他呢。我又叫了一声:“先生?”
还是没有回答。我全身筋骨松爽,可见他的针是有效的。他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我到了他的屋子,推开门,琴书都在,而人不见。
桌子上,用一根银针,定了一张笺。还有一根新柳条。
我拿起来,他字迹大而洒落,有古朴之气。
“夏初,若使君辞别轶,不如轶先辞别君。
人之相与,不能强求。珍珠奉还,竹囊新赠。
离此七日,寻一迷底。君之来去,如风自便。
折柳送别,汝千万珍重。”
原来他已经离开,我摸着那个锦囊,心里百味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