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年,朝廷里有两件头等大事,一是储粮,二是储军;
从平京发出的一切决策,无一不是从这二者着眼出发考量。
在与升明帝的相处的三年里,朝臣们总算是松了口气。
建熙帝的阴晴不定已经随着他老人家的入土而渐渐远去了,年纪轻轻的升明帝显然要平和得多,也善良得多。
这三年来言路广开就是最好的证明。
然而,关于这一点,孙北吉和张守中两人显然有截然不同的看法。
譬如说,先前陈翊琮听说徽州的某地有一位专司农事的老先生,在如何避虫害上颇有研究,声名远传。
他听后便想请这位老先生到京里来口述经验,好留下农书,以作推广。
工部尚书事先预警,说这位老先生的家眷曾在建熙早年间卷入冤案,再加上他为人孤傲,先前平京的几位侯爷曾经重金请过几次,他都以“山野之人,见不得什么平京贵人”这类理由拒绝入京。
陈翊琮毫不介怀,以工部的名义接连请了这位老人家两次工部尚书遵照圣命,写了两封热情洋溢的邀请函,在陈翊琮过目之后便发向徽州。
然而,老先生两次都称病没有来,第二次还回信讽刺,说听闻建熙帝遇事喜欢问鬼神,感觉也是蛮厉害的,不如你们工部也烧个龟壳看看。
这封回信最终被送到了陈翊琮的桌案前,众人望着皇帝无喜无怒的脸色,一时间噤若寒蝉。
这一次,陈翊琮亲自提笔,当天下午就回了一封手书。
这封信被快马加鞭地送去了徽州,老先生的马车也在第二天傍晚,停在了平京的西门口。
陈翊琮带着工部尚书与若干大臣出来亲自迎接,待人极为客气,言行中满是恭敬谦和。
老人家的态度亦不再像先前那么强硬,大家有一说一,很快就把这件事情的大致流程定了下来,最后陈翊琮举起酒杯,振声道,“朕,会让您这样的有识之士,看到朕的诚意。”
这番天子亲迎,很快在南方的若干州府传为美谈。
但只有张守中和孙北吉两个人知道,那封送去徽州的皇帝手书里,其实只写了五个字
“不来,斩汝族。”
……
今日的朝堂,大家要争论的事情也与农事有关。
就在昨日傍晚,升明帝下旨,要在京中另令立“农研所”和“工研所”,分设“专司科举”,以选拔各地人才,以钻研农事与各类工程。
通过专司科举的层层选拔,最终能够从院试、乡试、会试中脱颖而出、进入“两所”的农工考生,将与同期的其他考生一道被朝廷授予官职。
好几位老臣听到这道旨意,差点就气到当场昏过去,恨不得破口大骂真是礼乐崩坏。
你要说带兵打仗缺人,专设武举招募武人,这没问题。
但在过去,各类农事、屯田、水利、交通……一直都时直接归在工部名下的,而工部的官员,全是通过科举走上来的工部的差事也没有哪里办得不好,凭什么现在突然分出去两项另立门户?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所谓士农工商,士者劳心,后三者劳力。
古训曰:君子劳心,小人劳力,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这一向都是人不兼官,官不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