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直面柏奕的眼睛。
那双发红的,溢满了憎恨的眼睛。
院子里沉寂下来,曾久岩怔怔地站在那里——陈翊琮和柏奕的对话信息量有点超出他的理解范畴。
良久,他带着几分不可置信,转身看向陈翊琮。
“所以……你真的,是把柏灵关在了宫里?就为了……为了……”
陈翊琮的目光霎时锋利起来,他极为锐利地剜了曾久岩一眼,曾久岩被这道目光看得后颈发凉。
“……好,想死是吗,朕满足你——来人!”
陈翊琮大呼一声,在侍卫们的再次涌入下,他伸手指向柏奕,“将此人,带去大理寺,着刑部、依大周律,定他的罪!”
“等等!”曾久岩挡在了柏奕的前面,“皇上,你不能——”
陈翊琮盯着曾久岩,厉声打断道,“不要——和朕——说‘不能’!”
曾久岩微微颦眉,望着陈翊琮,忽然觉得眼前人很是陌生。
陈翊琮的眼睛也红了起来。
他的呼吸起起伏伏,眼眶亦开始发热。
一种前所未有的心酸涌上他的心头,他还太年轻,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拆解这种酸楚,只觉得它是如此辛辣,如此尖锐,又是如此让人痛彻心扉。
几人要来捉柏奕的肩膀,曾久岩几乎是本能地冲上前击退了来人。
陈翊琮望着眼前乱景,冷声道,“久岩你退下,这里头没有你的事……”
曾久岩毫无半点要收手的意思,他一面赤手空拳打退那些一拥而上的侍卫,一面大声呵斥道,“陈翊琮!你是疯了吗?”
众目睽睽之下,见皇帝似乎愣在了那里,一旁卢豆立即跳脚道,“大胆!!大胆!!竟敢直呼皇上的——”
“朕是疯了……”陈翊琮沉声说道,“那又如何?”
曾久岩一脚横扫眼前数人的脚踝,他的声音充满了焦灼的节奏。
“你忘记之前——在吟风园那晚,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旧日的一切,如清风过耳,忽地在陈翊琮脑中闪回。
——来日若你为君,我为臣……你不要做这样的皇帝。
陈翊琮笑了一声。
他忽然觉得这个夜晚,非常荒诞。
他转过身,不再理会背后发生的一切,径直踏出了这里的院落。
尽管听见身后的曾久岩不断呼喊自己的名字,但陈翊琮一次也没有回头。
……
沁园的偏院,韩冲在院子里反复踱步。
衡原君抱着手炉走了出来。
韩冲停下了步子,“我惊扰明公了么?”
衡原君望着不远处,似是自言自语道,“难怪我教你下棋,你总也学不会。”
韩冲微微凝眉。
衡原君笑了笑,“韩大人,你半夜不睡,在这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是在做什么呢?”
韩冲没有回答,似乎也不用回答——他就像往常一样,在这里守夜啊。
衡原君淡淡道,“……是还在介意今晚,皇上中止韦十四审讯的事情么?”
韩冲深吸了一口气。
“……这就是柏灵的影响力,”衡原君看向韩冲,“你难道,是今日才意识到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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