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生再次发出痛苦的呜咽,不仅仅是因为脸被按在污秽之中——而是他背后的伤口,此刻被坚硬的鞋底碾得近乎撕裂。
袁振笑了起来,几个龟爪子也笑了起来,笑声和着李生的哀嚎在院子里回荡。
“好了,”袁振慢慢蹲下来,笑着道,“你到底什么意思?说吧,就这一次机会了,好好想想再说。”
李生哭道,“我实话实说!我都实话实说!我是鬼迷心窍了呀,我真是鬼迷心窍了呀……柏灵姑娘前段时间给了我一笔银子,让我出去好好过日子,我没听,拿去长乐坊赌光了,现在还欠着一千多两的外债……他们,他们说我要是还不上,就要我的命啊……”
“多少?”袁振忽然颦眉。
“一、一千多两银子。”
“一千多少?”
“一千……一千八百多两。”李生哭道。
几个龟爪子的喉咙都动了动。
袁振轻轻挑眉,“知道你是个烂赌棍,他们还肯让你赊这么多钱?”
“我……我不止在长乐坊借了,还有聚贤庄,金宝楼,逍遥居……还、还有……”李生艰难地回忆着,“反正最后算下来,只要有两千两银子,这条命才能保得住啊……”
他微微昂起头,眼眶全红了,“公公,您通融一下,让我见见柏灵姑娘成么?她心地一等一的好,对我老婆我女儿都好,你们都是坐在金山上的人,随便洒洒水,我们这些升斗小民就能鸡犬升天——”
“还是把他嘴堵了吧,臭得很。”袁振说道,“你的命还能值两千两银子?把你一身肉剁碎了作粮都卖不出一贯钱。”
听得袁振此话,李生脸色又变了,他看出眼前人到底是不打算饶他一命了,于是沉下心,在几个龟爪子又要将他推搡着关回屋里的时候,他忽然纵身一跃,两只脚竟不知什么时候松了绑——下一刻先前系在他手上的绳子也落在了地上。
这困兽之斗激起了李生最大的求生欲,他撞开措手不及的龟爪子,向着门口狂奔而去——
袁振静静地站在原地,冷眼望着这个即将消失在门口的背影。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只听得一声惨叫,李生重重地跌在地上。
一个身着夜行服的暗卫悄无声息地落在李生近旁,提着他的衣领,老鹰抓小鸡似的重新将他丢在了袁振的面前。
还没有等龟爪子们反应过来,这个忽然出现的暗卫,又很快消失不见。
“来人呐。”袁振轻声开口,“传我的令,将这个人抓起来,叫教坊司的人亲自来审。”
“是!”
袁振又看了李生一眼,补充道,“提醒他们一声,要好好地、慢慢地审。”
龟爪子们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明白。”
“我回去了,”袁振轻声道,“今晚上你们谁见了柏灵,就让她到金阁来找我,我有事儿要和她说。”
“但……但百灵姑娘现在——”
“再过一会儿就出现了。”袁振答道,“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