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如眉头拧紧,“……什么意思?”
柏灵看向李一如,“这些人在徽州游荡了三年也没发现是徽州府从中作祟,但两个月前,事情却突然就进展飞速,他们不仅知道了突破口在永平镖局,老徐还直接混成了一个颇有声望的走镖人……这不是很蹊跷么?”
“我昨晚也觉得奇怪,”牧成眯起眼睛,“他们对这边的换班、巡逻的间隔点把握得很准,像是提前就全部摸清楚了一样。”
“是啊,再加上他们原本就是青州的矿工熟手,在井下身手灵活得很。”柏灵轻声道,“……除了有人暗中找到了他们,给他们提供了帮助,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可能。”
“……你怀疑,他们是被利用的?”
柏灵点头,“是啊,他们有强烈的作案动机,只是在作案能力上还差些火候罢了,有人正巧在两个月前发现了他们,于是一拍即合……这不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吗?说不定老徐他们真的是在给金贼或者青袍匪余孽卖命,只不过他们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
牧成和李一如都屏住了呼吸。
“所以我说这件事不太方便走督察院,”柏灵轻声道,“都察院都是公开上书,京城一有风吹草动,徽州府这边很快就会得到风声——我们先前已经打草惊蛇过一次,徽州这边说不定已经有了防备,要是都察院再吵成一锅粥,事情反而没法聚焦。到时候,说不定根本没人会信老徐这边的经历,连同什么官府抓人、平民下井之类的事也一口咬准是金人散布的谣言。”
“有理!”牧成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膝盖,“那你想怎么办?”
“我们最好是能悄悄把信送去京中,送进内阁,让他们派人到徽州暗访,追查地方衙门巧立名目、捉外乡人下井的事情。”柏灵轻声道,“事情不闹大,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要真是闹到了台面上,如今外有金贼当前……说不定朝中真的有人会提出为了大局为重,主动把这件事压下去。”
牧成和李一如都点了点头,“谁能替我们送这信?”
“我倒是有一个人选。”柏灵轻声道。
“谁?”
“当朝次辅的长子,张敬贞。”柏灵轻声道。
李一如的眼睛瞬间睁大了,“……你认识次辅家的大公子!?”
“当然……不认识了。”柏灵两手抱怀。
李一如和牧成的表情瞬间寡淡。
柏灵笑起来,“但我知道,他几年前成婚后和夫人一起留住在了江洲。张敬贞和当今圣上是少年旧友,即便不能让这文书直达天听,也能将信递给张守中张大人。”
牧成靠在了树上,颦眉道,“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一个次辅的大公子真的会做么。”
“我觉得他会,”柏灵低声道,“……我相信他会。”
牧成深深地看了柏灵一眼。
李一如原本虚弱的脸此刻已经振奋起来,“那岂不是说我今天写的这个东西有可能会被呈到御前?”
“嗯哼。”
李一如伸手捂住了胸口,呼吸也渐渐急促——他认真地重新审视起自己手中褶皱的白纸。
“等……等到了江洲,我要好好把这封信誊一遍!”李一如震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