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试图从口袋里拿银两的尘不染看到了对面的人手上的帕子,表情没甚么变化,像是对这种血迹见怪不见,伸手的同时道:“多谢。”
方瑜没有把棉布帕子还给他,也没敢加重力气握紧,就只能后退半步。
不再去看上面的血迹,他抬头看向对面一头白发被垂落的夕阳染得金红一片的人,说:“这是你的?”
这句话很显然是一句废话。尘不染眉眼一挑:“那不然?”
方瑜安静了下来。
他安静的时候,尘不染终于找好了酒钱,把手里的银两递过,顺带示意对方把帕子还来。
这就一张已经用过的不值钱的帕子,没理由值得这么一直握在手上。
低头看着平摊至面前的细瘦指骨,方瑜先是没有任何动作,之后垂在一侧的手指动了下。他一抬眼,道:“我明日去白云城帮爹拿凭证,你与我一道去可好?”
久病之人并非无药可医,白云城里有医术高明的医师,定能至少看出一二病症。
尘不染只当这个人耐不住寂寞,发出了年长者的叹息,满口应下。
他应下了,拿回棉布帕子顺带递过钱,朝少东家挥挥手。
意思是可以走人了。
约定好明日出发时间,方瑜果真转身离开。
离开小路走上田垄,在走进树林前,他回了头。
漫天霞光,万物热烈,站在桃树下的人白发被映得金红。
他身处于盛大的落日之中,却像是隔绝于这份热烈之外。
晚间的时候,原本预计明日才下的雨稀里哗啦直接落了下来。
即使今日蛋子打酒失败,但好在酒壶里还剩了小半的酒,足够度过今晚。
雨落下的时候,空气都变得湿润了起来,其间还弥漫着下雨时特有的草木混合着泥土的气味。
尘不染回屋拿过还未看过的话本子,点了灯,披着外袍去到外边走廊坐下。
灯盏放在一边,外面大雨落在院里草木叶片上发出不绝声响,尘不染坐在檐下,外袍委地,不时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和轻咳声响起。
雨落了一夜,他在檐下坐了一夜。
等到方瑜第二天撑着伞来寻人的时候,檐下堆着一坨灰朴东西,有光明明灭灭亮着,待他凑近时,这才看清走廊之上坐着一个人。
对方顶着一头凌乱白发,身体下滑,陷进了衣堆里,手边散落着翻得卷边的话本,看上去睡得香。
睡得香的人睁开了眼。
随手揉了把头发,尘不染支着地板慢慢直起腰。
他去洗漱,方瑜收了伞,站在檐下等着。
抬头看着雨滴接连从屋檐上滑下,待到听到身后传来动静时,他一转头,看到身后已经换了身衣服。
大概是因为刚梳洗完,对方一头白发没平时那般凌乱,但戴了个宽边的斗笠,把整个头遮了大半,看不清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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