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理厂老板换了,员工仍是老员工,但管理企业是大学问,老陈和老张都很认真,连老王也没空打麻将钓鱼,趁着还能动,他想发挥余热。到了周末,三人才抽空响应秦岭的邀请。
三个养父来过秦家,再来也很乐呵。老王说:“沾了你和你爸的光啊。粒子有花园洋房住了,我们也多了一个走动的地方了。”
秦岭抓抓头,洋房算,花园不算。偌大院落,就门前两棵桂花,一年有11个月在装树,大门左右栅栏都是不开花的冬青,种来是为了挡住过路人的视线,长势虽好,但没美感。
秦岭动手改造庭院,唐粒乐见他有事做,但要求他从简,秦岭拍拍口袋:“红包的钱还没花完。”
两人的蜜月旅行套餐转给了陈海米,陈海米以对欧洲不熟为由,约曾经在那边留过学的海归同行,海归说工作忙,没空。
陈海米约贺长安,贺长安有心前往,奈何公司最近有个大项目由他负责,陈海米干脆抓上沈曼琳:“去散心吧!”
沈曼琳坚信秦岭是被唐粒坑了,但秦岭每天都在社交网页上更新庭院整改进度,沈庭璋劝道:“婚前跟人玩,搞出人命,婚后吃软饭,配不上你。已婚男人,以后别想了。”
陈海米拍胸脯:“我是秦岭,你取代唐粒,出去玩!”
沈曼琳咬唇:“你不是唐粒的发小吗?”
陈海米一心想找英语好的人伴游,幽幽叹息:“我没想到她野心膨胀,变成我不认识的人了。”
沈曼琳和陈海米同游欧洲,沈家父母略松口气。有天沈庭璋跟人笑谈秦岭居然收心过日子了,周忆南碰着唐粒,问:“秦岭在酝酿什么大动作吗?”
唐粒怔住:“没呢,他忙着种花,今天扛着锄头去挖垂丝海棠,明天订机票飞荷兰搞郁金香种球,每天忙得看不见人。”
周忆南不太相信秦岭安分守己:“他喜欢这些?”
唐粒笑答:“他学农学的,也算学以致用。前天还砍了几截椴木回来,说要种木耳,搞不好哪天就搭个棚子种蘑菇草莓了。你不晓得,他有次被人骗,别人说培育出无核榴莲了,他竟然信了。”
唐粒说起秦岭是一副“我家那个臭男人”的口吻,周忆南听了忽然烦心,情绪冷下来,回办公室连喝两杯黑咖啡。秦岭是他眼里的纨绔子弟,但身材相貌都好,人们对这样的人通常有另一个说法:潘驴邓小闲。
只占其一,就不缺女人喜欢。唐粒和秦岭在同一屋檐下居住,会日久生情吗?爱上游手好闲的男人,她对外得撑起集团,对内得撑起家,会过得很辛苦。不希望她太辛苦。
这几天,各方讨债者涌来,唐粒疲于奔命,眉间忧色很重,一看就睡眠不足,得给她减减压。
大学在郊区,同事少有人住那一带,而且结的仇是社会上的人,回学校走走,不容易被人看到。周忆南发信息:“下班后想找你汇报工作,可以去趟学校那边吗?”
唐粒收到信息愣了愣,马上就明白了,周忆南不想被人看到两个人走得近,她应了:“我争取早点忙完。”
大学有几个食堂的饭菜味道很好,但从公司过去一个多小时车程,饿到那时可能会犯低血糖。临下班时,唐粒让公司食堂送饭,边开会边吃,然后坐出租车去公司几站地外的商场。
商场门口,暗蓝色的天幕下,街灯闪烁,周忆南望见一辆出租车停下。他等待的人背着包下车,像一朵梨花开在人海中。
10月气温宜人,唐粒走向商场正门,远远望去,一辆辆汽车停驻在夜色里。路口的灯光里,有个穿白色球服的人站在那里等她。
唐粒的心猛然一跳,脚步停住了。周忆南让她先到商场,再坐他的车回学校,她还暗想如同密会般刺激,这一眼看到,却是旧梦重温的激荡。
潮热的晚风里交织着记忆,唐粒想哭。4年前初见那一幕,真真切切回到眼前来,当中的滔滔流年似乎不复存在,她深吸了一口气,头脑做不出任何思考,本能地趋身前行。
周忆南看着唐粒走向他。一瞬间,喧嚣世界忽然静下来,他走到车边,拉开后座的车门。
很久很久没见到这样的周忆南了,唐粒贪婪地看了好几眼,欣喜地问:“你想回学校打球吗?”
唐粒的目光里情意直白,周忆南心里很软,控制住情绪,平淡地说:“今天刚好有点空。”
汽车融进云州璀璨的夜里,这是个平淡的周二夜晚,月光洒向人间。
唐粒没坐后座,选择坐副驾,听着周忆南一件件工作说来,渐渐酣然睡去。秦远山故去后,她的生活风声鹤唳,连老张的学徒阿成开车她都睡不着,但在周忆南身边,她总能轻易地摆脱紧绷感,快速沉入安详里。
快到大学时,唐粒醒来。周忆南回来打篮球多半是想健身,于她却是踏回梦境,她承认自己被取悦到了,走在去篮球场的路上,她忍不住抬头看天,明月当空,四周散落大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