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峡谷的顶端,静静的看着太阳一点一点朝着西方的地平线滑落。晚霞布满了西边的天空,艳丽迷人的光彩变幻不定,仿佛有人在层层云幕的后面点了一把火。
一望无际的荒原象蒙上了一层柔和的薄纱,完全没有了平日的苍莽与狰狞,反而从迷梦般的光线里透出一种奇异的沉静。
坐在这里,可以望得很远,却仍然什么也看不到。夜风穿过峡谷,发出低沉的呼啸。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一个渺小的自己。孤独,就这么一点一点从骨子里渗透了出来。
在我的脚下,峡谷已经沉入了浓浓的暮色中。依稀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营火和一顶顶延绵到峡谷深处的牛皮帐篷。恍然间就想起了纳兰词中的一句“夜深千帐灯”。
后面还有什么?我凝神细想,似乎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故园无此声啊……
我把脸埋进了双膝之间。
明明不曾刻意的去记住什么,为什么忘记还是会这么的艰难?
突然之间很想一头扑进老爹的怀里去,闻一闻那熟悉的,让人安心的味道。然后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就那么静静的缩在他的怀里把自己重新变小。耳边最好再添上一两句小娘亲的唠叨……
为什么只有离开了,我才明白我是多么的爱他们?
我究竟做错了多少事?
背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一件厚暖的大氅披到了我的肩上。身体上的温暖似乎也淡淡的传进了心里。忍不住抬起头,星光下风华绝代的男子清雅而从容,宛如出没在夜晚的神秘精灵一般,不经意间散发出丝丝魅惑。
他靠在我身边坐了下来,若无其事的说:“怎么偷偷就溜出来?”
我没有出声。我不想告诉原本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静一静,可是到了这里,却发现这样的清净并没有让我变得更好受。
没有听到我的回答,他转过头来静静的望着我。
他这样的男人该拿什么来比喻呢?他就象橱窗里贵到砸锅卖铁也无法拥有的名贵宝石,只能让人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痴痴的遐想。他的光彩晃得人睁不开眼,而视线却又会身不由己的追随着他的身影。从小就在别人的仰望中长大的他,是月华如水的夜晚,无数少女的春闺梦里人吧。
他的眼中渐渐的浮起了一丝浅笑,宛若夜色中缓缓绽放的百合,不经意间流露出撩人的芬芳。
恍惚觉得他这样的风情似乎在那里见过,可是究竟在那里见过呢……
他的脸凑近了一些,清冽的眼波中浮起了不加掩饰的戏谑:“眼神有点呆——是不是终于发现了我比你长得美貌?”
我脸颊上的肌肉也许僵硬得太久,听了他的话,竟然有种要抽筋的迹象。
“你这么美貌的男人,深更半夜好象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荒山野谷里啊。”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回去吧。”
“无心!”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你这个女人真的是没有心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微弱的颤音,象一支羽毛轻轻的拂过了我的心头,带起了丝丝异样的柔软。有一种叫不出名字的东西就这么酸酸软软的涨满了心房。
“你……是不是不忍心见到我这样倔强的人落魄?”
风瞳猛然抬起头,“你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我避开他的视线。
“如果只是可怜你,”他扳过我的脸,很认真的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我至少有一百种以上的办法。”
这样认真的眼神,让我的心无端的一痛。我好象又看到了明华离开时决然的背影。
“不值得的。”我轻声说。
他闭上了眼,长长一叹。抚在我脸颊上的手掌,似乎也在微微的颤抖。
“我不配你。我说的不是美貌或财富、地位,”从他掌心传来的温热让我心中隐隐的留恋,可我还是轻轻的让开了:“你该有个水晶般的女子认真的来爱你,把她全部的爱都给你。只给你一个人……”
“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你?”他握紧了我的手,用力的拉向自己。
谈话不知不觉又进入到了这个我一直以来刻意回避的领域,都是月亮惹得祸吧——这样的夜色,这样的满天星光,会让人情不自禁的释放开潜藏的脆弱,看到本真的自己。
“曾经沧海,我也许已经无心了。”我抽出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