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也一样,程荀踏雪而来,辩空已在窗前炕上摆好棋盘,仿佛早已等待在此。
程荀走进室内,微微挑眉,嘴上却恭敬道:“又来叨扰大师了。”
辩空大师的禅室宽敞清静,二人坐在窗边炕上,就着窗外簌簌的雪声,安静对弈。
下得正酣,辩空忽然道:“程施主今日棋风很是轻盈。”
程荀闻言一愣,正要落下黑子,心里念头一转,改变原本的想法,选择毫不犹豫地封住白棋的逃生之路。
她抬眼观察辩空的神色,却见他不动如山,眉梢眼角仍挂着平静淡然的模样,甚至微微笑了下。
“程施主年轻气盛。”他执起白子,沉着应对。
程荀不置可否,几乎未加思考,黑子便落了下来。
辩空摩挲着手里的棋子,问道:“莫非今日有什么好事?”
“今日是冬至。”她声音温和柔软,与手下凌厉的棋风全然不同。
“冬至,那确是好日子。”辩空轻声道。
思忖片刻,他将手中的白子放到棋奁中,微笑道:“是老衲棋输一着。”
程荀一怔,低头看向棋盘。可无论她怎么看,白棋分明还有生路。她心中奇怪,却见辩空侧过身,望着窗外一片茫茫风雪。
飞雪飘进屋里,也飘到他花白的眉上。寒风吹动他的髯须,程荀竟在他沟壑纵横的苍老面容里看见了几分寂寥。
她不由得心神一动。
“大师,您当初为何非来金佛寺不可呢?”程荀试探着,终于问出那个盘桓于心许久的问题。
无论是坊间传闻、还是晏决明亲口告诉她的原因,都是辩空所谓的“梦醒顿悟”。
可程荀不信。
辩空缓缓转过头来,眼中露出几分了悟与恍然,却依旧宽容平静,全无反感之意。
程荀静静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道:“咏一,是我的师弟。”
程荀怔怔望着他,嘴唇翕张。
果然,果然。
说完这句话,辩空不再看她,又看向窗外的雪。不知过了多久,风中传来他喃喃的低语。
“二十年前那天,也是冬至。”
走出禅房,程荀仍沉浸在思绪之中。贺川上前为她披上斗篷,顺势在她耳边轻声道:“主子,紘城送来了王大人的信。”
“回去说。”程荀干脆道。
一路匆匆走回禅房,晏立勇已在屋中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