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雨燕腹中的孩子行将足月,说不准哪天就会发动。这是阮蓁的第一个亲侄儿,她恨不得日日待在涿平院守着温雨燕,唯恐错过他的出生。今日她从荣安院里出来便去了宫里,一去便是一整日,目下好容易回来,一定要去看一眼温雨燕,再和她的小侄儿说说话才能放心睡觉。
翰林院近日事多,阮成钰一连好几日都是到了戌时末才回府,连陪温雨燕吃完饭的时间都没有,今日照旧如此。他不在,温雨燕难免觉得烦闷,阮蓁便陪着她说话解闷,在涿平院坐了近半个时辰才走。
因是侧妃,阮婉怡出嫁无需八抬大轿十里红妆,齐王择了个吉日,于六月初六这日命人用一顶小轿将阮婉怡接进了府中。
她来荣安院拜别的时候,老太君没见她,阮蓁站在廊庑下看着她对着正堂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带着满脸的自衿与骄傲转身离开。
阮蓁从未见过她把头抬得这样高,腰背挺得笔直,身上银红色的嫁衣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她不是正妻,自然穿不得大红嫁衣,凤冠霞帔。
隔日是阮婉怡回门的日子。
这一日恰逢旬休,阮渊、阮泽都在家中,原本按照习俗,家中女儿出嫁,回门这日一家人要聚在一起吃上一顿饭,但阮婉怡并非以正室的身份嫁过去,是以这归宁宴便没了必要。
阮蓁昨夜没睡好,今日起得便有些晚,沐浴过后披散着满头湿发坐在铜镜前准备梳妆。小暑过后天气渐热,今年的夏天仿佛又格外热些,就连阮蓁这般称不上怕热的人都有些受不住,夜里时常热出一身汗,早起的时候身上黏答答的难受,她便养成了晨起沐浴的习惯。
双碧站在她身后拿着布巾为她擦头发,一下一下慢慢儿地顺着发根到发尾,力道轻柔。就在阮蓁半闭着眼睛昏昏欲睡的时候,画罗自外面进来,趴在妆台上对她说:“姑娘,你猜奴婢方才打听到了什么?”
阮蓁掩唇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点点湿意,她抬手抹了抹,随口道:“齐王陪着四姐姐回府了?”
“姑娘怎么知道?”画罗眼睛瞪得浑圆,诧异极了。
阮蓁看了她一眼,不以为然道:“猜的。”
她虽不知道齐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有一点她是清楚的——他想给旁人造成一种他和安远侯府来往密切的错觉。阮婉怡回门这么一个大好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好吧,姑娘最是聪慧,能猜到这个也没什么好诧异的。画罗摆弄着镜奁里的首饰,勉强找了个理由安慰自己。
阮蓁梳妆打扮完毕已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等她到了前厅,阮泽和刘氏已经开始吃了。
自温雨燕月份大了行动不便后,她便不跟他们一道吃饭了,都是和阮成钰在自个儿房里吃,是以如今三房的饭桌上只有阮泽夫妻和阮蓁。
见阮蓁眼下泛青,精神也有些不济,刘氏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筷子,关切道:“昨夜没睡好?”
阮蓁接过丫鬟给她盛好的粥,用羹勺搅了搅,慢吞吞地点了一下头。
往年这个时候刘氏都会带着阮蓁和温雨燕去山上别庄住上月余,待伏天过去再回府。今年温雨燕即将临盆,不便挪动,刘氏要留在府里照顾她,又不放心让阮蓁一个人去,只好作罢。
刘氏心疼女儿,可目下也没别的法子,只好让阮蓁再往房里多放盆冰,也算是聊胜于无。
正吃着,门房来人递来一张帖子,说是霍成霍将军命人送来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