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欧阳戎与他一起坐回上首喝茶,刁县丞凑过来小声道:
“之前是下官着相了,竟敢瞎指教明府‘下棋’,现在看还是明府手段高明,这招熬鹰玩的炉火纯青……现在有柳家的配合,又送银子又派工匠,狄公闸与折翼渠双双动工……后续水患不足为惧了,明府厉害啊!下官对明府的敬仰……”
欧阳戎低头抿茶,阅览谌先生递来的水闸图纸,把身旁县丞的马屁话语当耳边风听,嗯,无效废话。
不过刁县丞倒是有一点说的不错,从他刚刚来县衙上任时的一穷二白,到现在的柳家低头,诚意配合,一路走来确实挺不容易。
只是现在还没到忆苦思甜的时候。
谢令姜没加入大堂内的聊天,她抽了张椅子,坐在欧阳戎身后不远处,从果盘里拿了颗梨子,擦了下,咬一口。
她不时瞥一眼柳福和谌先生。
谢令姜的专注点和其它人不一样,时刻关注师兄身边的潜在危险。
就像此刻。
她瞥了眼瘸腿管家放在椅把手上的手掌,还有他下意思迈前半步的穿布鞋的右脚。
谌姓工匠不危险,但这个叫柳福的瘸腿管家,却是个练家子。
不过谢令姜有把握,能在其万一暴起威胁师兄安全的刹那,将手里这颗咬了一口的梨,放在他戴管家帽的脑袋上。
另一边,欧阳戎并不知道师妹的贴心小棉袄行为,他右手肘撑着扶手,垂目阅览完的图纸,递还给对面的老工匠,后者询问道:
“县令大人,若无问题,小人们就按这计划开修了,明日开始动工。”
“好。”欧阳戎颔首:“接下来,就要辛苦谌先生和诸位师傅了。”
“大人客气了。”
“可有大致工期?”
“若是雨少……”谌先生斟词酌句道:“应当能在两旬之内。”
欧阳戎挑眉,这可比折翼渠第一期快多了,后者眼下连三分之一还未挖到,这还只是第一期的浅挖。
事情敲定,年轻县令长吐了口气,端杯抿茶,刁县丞见状,似收到信号,起身送柳福与谌先生离开大堂。
就在众人要出门之际,柳福忽然停步回头,在谢令姜平静的目光下,这位瘸腿管事从怀中掏出一份整齐纸卷,恭敬的双手呈递:
“还有件事。县令大人,这是家主命小人带来的,让小人务必交到大人手上,家主说大人一定满意。”
正低头轻抿杯沿的年轻县令眼睛略微上眺,瞅着瘸腿中年管事和他手里的那卷纸卷,一时没说话。
谢令姜接过东西,垂目瞧了眼,面色略怪,递到欧阳戎手上。
“呵。”
欧阳戎翻看了下,笑了笑,转头朝恭敬垂手的柳福朗声道:
“回去和你家主子说,柳家的诚意,本官收到了,本官也有诚意相赠,那夜柳家主提议的剪彩大会,县衙会举办,江州城那边的大人们,本官也会派人去请。”
“明白了,大人,小人告辞。”
柳福和谌先生被刁县丞送出门去。
大堂内,只剩下某对师兄妹。
谢令姜不禁道:
“师兄,这柳家倒挺上道,咱们还没动手呢,他们就把阿青的赎身市券办好送来了。”
“上道?不过是心思落空后的顺水推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