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一过,爆竹放完,守岁毕,戚束便同夏倾玦领着两个孩子回了房间。
尽管已经过了子时,两个小孩看起来一点都不困,即便是年纪比较小的戚岁安,同样没什么困意。
待躺上小床,戚岁安的小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红晕,闭眼前还不忘用小奶音叮嘱自家娘亲一定要把爹爹送的糖葫芦放好,莫要让老鼠叼了去,她明日再吃。
注意到两个小孩子不同以往的兴奋与欢喜,夏倾玦眼底划过一抹忧虑。
安置好戚岁年和戚岁安,夏倾玦先回到自己的厢房,想了想,又转头去了戚束的厢房。
戚束没和夏倾玦住一间房,一是她不习惯睡觉时旁边有人,二是她有时候会打坐修习内功。
戚束刚准备脱掉鞋袜躺下,房门被敲响。
“阿束,你可睡下了?”来人敲门声很轻,似乎还有几分犹豫。
“还没。”戚束站起身,打开门,让夏倾玦进了屋。
“倾玦可是有什么心事?”戚束扫去一眼,瞧见夏倾玦因纠结微皱的秀眉,温声询问道。
“是有一事。”对上戚束温暖又明亮的眼睛,夏倾玦心中莫名一定,秀眉松开,坦言道,“是关于年年和安安的事。”
戚束轻轻一笑:“我猜也应是此事,考虑到你今天忙了一天又守岁睡得晚需要早点休息,我打算明日与你谈的。”
闻言,夏倾玦脸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倾玦是如何想的?”估计要谈一会儿,戚束索性挪过炭盆,温上了一壶清水。
“我……”夏倾玦眼前闪过两个孩子看着戚束亮晶晶好似有光的眼睛,闪过她与戚束谋划了四年的死遁脱身计划。
迟疑一瞬,夏倾玦启唇道:“你我都知道,戚束的身份不可能一直存在,最多半年,‘戚束’便要病逝。”
夏倾玦顿了顿,与戚束对视一眼,又叹息道:“或许我不该在孩子们面前常常提你,以至于现在孩子们对‘父亲’的回来格外期待。”
“所以,为了避免年年安安对‘父亲’的感情太深,对‘父亲’的逝世接受不了。我想,只能让阿束冷漠一些,对孩子疏远一些,即便年年和安安会失望‘父亲’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般伟岸可亲,但……没有了感情,兴许在面对‘父亲’的死亡时,不会那么的难以接受。”
夏倾玦说罢,抿了抿唇。小姝已经为他们娘仨做了太多太多,她又怎么可能再自私地请求小姝继续顶着旁人的身份耗费自己的人生去扮演一个父亲呢?这不公平。
小姝那般耀眼的人,不该困于一方庭院,她应该属于更广阔的世界,拥有更璀璨的人生。
戚束没有说什么,只看着夏倾玦,唇边笑容依旧,道:
“倾玦,如果我当真是戚大哥,且只剩半年寿命,我有两个选择,一是像你所说,对你冷漠以待,不理会你,不断疏远你,让你伤透了心对我失望,然后死去。二是把握最后的时间,对你好,和你留下弥足珍贵的美好记忆然后死去。”
“那你希望戚大哥选择什么,是前者,还是后者?”
夏倾玦闻言一愣。无需思考,她便已然偏向了后者。
“有时候,小孩子的心理承受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脆弱。但有时候,确实比一张窗纸还要脆弱。”
“记忆会随着时间淡化,即便是幸福的回忆,也会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模糊。”
“但是,伤害不同,尤其是来自心灵的伤害,它往往很难随着时间淡化,反而会变成一道消不掉的疤。”
“父母的意义对孩子而言是无可替代的,来自亲人的冷暴力,远比亲人的逝世伤害更深,更久,甚至一辈子到老到死都无法释怀。”
夏倾玦杏眸微微睁大,眼巴巴看着戚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