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裴云暎成了指挥使,他成了副指挥使。
墙上火把照得屋中光线混沌。
萧逐风道:“昭宁公找过你了?”
“找了。”
“要你救裴家?”
“很明显。”
萧逐风没客气:“无耻。”
裴云暎叹了口气。
“你没爹是个孤儿,我有爹还不如孤儿,真不知谁更倒霉。”
话音刚落,囚室里传来人声:“还有心思闲话,我看,被你二人牵连之人最倒霉。”
二人转头,严胥从石阶上走了下来。
他一身黑衣,袍间苍鹰刺绣金光粼粼,护腕、长刀、轻甲齐齐上阵,眼角疤痕在灯火下狰狞无比。
“都准备好了?”
二人应了。
“你姐姐和宝珠,我已安排人将她藏好,再无后顾之忧。”严胥视线掠过裴云暎,停了停,道:“你既被抛弃,也没什么放不下的,给我打起精神。学学你心上人干脆。”
裴云暎无言以对。
陆曈已经走了,确实挺干脆的。
在她去苏南前,被关在殿帅府守着前,他在夜里收到银筝送来的一封信。是陆曈亲笔所书。
信上所写,皆是要裴云暎在她死后护住仁心医馆众人,其中不乏拿他们往日交情做引,声情并茂,字字殚精竭虑。
恐怕高寿的戚清死前交代遗言,也不会比这更周到而干脆了。
也正是因为那封信,他才下定决心不再阻拦陆曈去苏南。
他在这封信中窥见陆曈死志,一个一心求死之人,留她与戚清同处盛京,一定会出事。
严胥打量他一眼,瞧见他眼底怔忪,微微眯眼,似是瞧不上:“你倒真喜欢她。”
裴云暎唇角一扯。
他遇到过很多女子。
如他母亲那般温柔和婉的,如他姐姐那般善良开阔的,他收到过很多真心,许多爱慕,却没想到自己最后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
一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陷害他的女子,一个面上平静从容,暗中却已将毒药握在掌心、随时与仇人同归于尽的女子。
一个不怎么喜欢他的女子。
无法逃避的心动,否认不了的感情……
似他书房木塔最顶上那颗摇摇欲坠的木头,只轻轻一碰——
轰隆一声巨响,防线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