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样,命保住了就行了,不能让家里的两个孩子没了妈,让三哥家散了。
马大丽长出了一口气。
对于这件事,在村里没起太大的波澜,可能真是觉得生孩子就是一脚踏进鬼门关,能及时发现及时送到医院,又有朱逸群这样仁义的兄弟赶过去送钱,已经是王凤命大了。
朱大娘还特意送了十个馒头给马大丽,感谢她大晚上去朱老三家帮忙。
马大丽觉得自己心里难受无人诉说,只能把这件事憋在心里,并暗暗发誓再也不干替人接生的事!
大雪封山之前,王凤回来了,脸色腊黄腊黄的,朱逸理人更蔫了,老婆二胎生了丫头让他失望,子宫摘了再不能生了,直接让他陷入了绝望。
村里甚至有人在说,“早知道摘了子宫不如不送医院,五百多块呢,再说一个黄花大闺女都够了。”
也许真是因为这个朱家别的人说不出口的原因,朱逸群实际也没得到多少感谢。
待遇甚至不如马大丽。
全村包括王凤在内,真正感谢朱逸群的只有马大丽,感谢他跟着去了,感谢他拿钱出来救了王凤的命,否则她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就算是后来朱逸理两口子日子慢慢过得不错,朱逸理甚至隔外疼爱小女儿,在老年也因为生了两个女儿而不是两个儿子享了无数清福,当年的这一段往事,仍然是扎在马大丽心里的一根刺。
中午孩子们加餐的时候尚老师把她叫到了一旁,悄悄问她,“你用了催产素?”
“张寡妇让用的。”
“以后不要听张寡妇的。”尚老师找出一本书给她,“这是助产士的培训手册你没事儿看看。”
“我不看。”她以后才不干接生的事儿呢,“以后再有这样的事直接让他们上公社。”
“下过这场雪村里的道就封了,村里真有人生孩子,连张寡妇都没有,不找你找谁?”尚老师叹了口气,“当年你妈生宏生的时候不就是这样吗?还是我赶鸭子上架照着书接生的。”
“我听我妈说了,把腿塞回去是书上写的啊?”
“书上哪写这个啊,我见过人给马接生就这么干的。”尚老师叹了口气,“多看书多学习,医生也是在不断犯错中总结经验的。”
“不,我不想学,我连村医都不想当了,我要是用错了药可咋整?”
“咋整?学习呗,村里这么多口子人,从今个儿开始就指着你了。”尚老师想了想又从她那个因为书太多而摇摇晃晃的书架子上找了好几本书,“你把这些书都看了。”
“尚老师,你是不是觉得我不适合当老师,一定要让我当医生啊?”
“在我眼里,你不是合格的老师也不是合格的医生,合格的老师最少是师范中专毕业,你是初中毕业,合格的医生要读高中,读医科大学,两年以上实习……但在我们现有的条件下,你应该是既当医生又当老师,没有学过的,你可以自学,我们俩个可以一起研究学。”
马大丽觉得自己像是被骂了又像是被夸了,有一种重新做回学生的感觉,她抱着沉甸甸的书,站在那里发傻。
“傻站着干嘛!回教室啊!小兔崽子们要把房顶掀了。”尚老师拍了她一下。
大雪封山前,朱逸群接到了一封信,送信的马占山把信递给他,“是第一军医院的信,不会有啥事儿吧?”
“没事儿,是当时负责我的医生来的信,我俩一直相互通信。”
马占山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大林子病得不轻啊,医生得随时跟踪。唉……好人咋就没好报呢。
朱逸群不知道马占山的这些内心戏,他拿着信回了家,写信的人确实是当时他在医院时的主治医生郭医生。
郭医生对他的病例非常感兴趣,甚至打算拿出去做为经典案例讨论,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被否决了。
否决的人也是为了朱逸群好,毕竟国内强调的还是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朱逸群以手上的伤残为借口退伍是为了保护他。
要是联系到了精神方面,问题就复杂了。
郭医生一直不肯放弃,留了朱逸群的通信地址,朱逸群也会给他回一些信。
在这一封信里郭医生说他终于找到了一些国外的资料,他这种情形在阿迈瑞卡老兵中也很常见,他们已经有了正式的名称ptsd,一般这种病也没有什么特效药,只能靠自我调解和经常看心理医生。
朱逸群撇了撇嘴把这封信扔到了一旁,他怎么能跟那些匪帮生一样的病呢?
他可是为了祖国和人民而战,关于他的病情他现在也觉得跟郭医生描述的不一样。
上梁的时候放鞭炮,他也只是借口上茅房转了一圈儿,喝了口凉水就好了。
他接了大厨的活也是为了试一试自己怕不怕鞭炮,从一开始到大雪封山工作结束,他一共当了六场婚礼两场葬礼的厨师,说来奇怪,他以为放鞭炮的时候他会很难受,没想到居然只是恶心想吐,一样是喝两口水就没事了。
把这些事写在信纸上,他打算等雪化了能出山时,把信寄出去,驳斥所谓的波什么什么论。
作者有话要说:男女主都是成长型的,男主实际是轻度的ptsd,只是因为当时的观念不止是主流观点不接受,他自己也不接受,回到熟悉的成长环境和平安静的村庄,极大地改善了他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