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老师“老了”,按理应该先通知她的血亲,大丽手里拿着电话簿,却不知道应该通知谁。
原先知道她在县城里有个亲戚,可是这么多年谁也没见过那个亲戚,也知道她跟中药集团有关系,可也不知道应该联系谁。
朱逸群给集团总部打了个电话,那边回:“知道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有个跟朱逸群打过交道的人给他打了个电话。
朱逸群这才知道尚老师去世前一年就有过安排,她过世了尚家的人不必来,也不必公开她的身份,把她的火化了,骨灰撒在青山绿水之间就好,按老一辈的遗嘱尚老师本来在集团有股份,尚老师留了话交给朱逸群打理,收益全部用在教育事业上。
“尚家的意思是股息给我不合规矩,既然我管着中草药基地这么多年,干脆直接把中草药基地交给我,一次买断股份。”
大丽想了想,“本来咱们也没打算要尚老师什么,既然他们这么说,就按他们的意思办。”
“姐,尚氏可是十亿规模的公司,尚老师的股份……”马宏生在旁边听了不由得急了起来,别人不知道尚家的根底,他可是知道的,“姐夫……”
“别人的东西再多也是人家的,我跟你姐照顾尚老师是因为她这些年对咱靠山屯的付出和情谊,本来股份什么的就不是咱该得的,既然他们乐意买断,就买断了吧。”
朱逸群的想法没有说出来的那么“高尚”,要说尚家的家底有多厚,他比马宏生清楚多了,尚家本身复杂着呢,虽说都是一个姓,内部利益纠葛极深,尚家要真是什么好去处,尚老师怎么会这些年不回家也不联络。
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中草药基地也是自己耗费心血发展起来的,尚家愿意用来抵股份正好。
他甚至觉得一开始尚家设这个所谓的中草药基地,就是为了“收回”尚老师手里的股份。
这件事尘埃落定了,尚家也派了个代表团,参加葬礼顺便让朱逸群把协议签了,从他们根本连给尚老师上柱香都敷衍得很,催促他尽快签协议却很积极来看,尚老师手里的股份,价值怕是远超过一个中草药基地。
他们签完了协议,又让朱逸群签了一堆的文件,留了个工作人员送了几个花圈、一个挽帐就走了。
披麻戴孝的事,是由朱逸群和大丽承担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天地君亲师,给老师戴重孝不算是错。
就算是马占山看见了也没说什么,反而要了个孝带子,自己扎上了。
学校的老师凡是尚老师教过的,也都披麻戴孝,后来从外地赶回来的学生,也都重孝加身。
朱逸群让朱媛媛扛幡朱昱文摔盆,尚老师是有大功德的人,替她扛幡摔盆是自己家两孩子的福份。
他们也没特意叫什么车,光是尚老师的学生们自己开来的车,数一数也有六十辆了,车队浩浩荡荡开到了殡仪馆,按照尚老师的意思尸体火化,埋骨之地却不能按尚老师的想法。
朱逸群在自己家承包的山上,寻了快向阳背风,面朝着靠山屯小学的地方,给她选了坟地,墓碑上刻着尚杜若老师之墓。
尚老师这一生,最重视的就是老师这个身份,没有比老师更适合她的称呼了。
一切葬俗结束,送走了最后一名远道归来的客人,朱逸群把客人们的身份和尚老师的事迹写在笔记本上,以备将来总结之用。
东屋收拾好了,按照农村的习俗,想要留着这间屋子,这屋子就不能“空”,葬礼结束当晚他就是住在东屋的。
尚老师年高德勋寿尽而亡,就算是变鬼了也是有功德的鬼,不会回来害人,他并不在乎。
这个晚上,有人敲响了朱家的门。
朱逸群披着衣服去开门,外面是穿着羽绒服,风尘朴朴的王树。
“尚老师……”
“葬礼已经结束了。”
“我在办一桩案子,委托人那边离不开……”王树找着借口,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多么纠结,来来回回失眠了几天,最后才决定来送尚老师一程,可惜还是晚了。
他总觉得自己跟尚老师格格不如,就像雪花见不得太阳一样,可要真离开了“太阳”他又觉得整个人生都昏暗了一层。
“进来吧,明天我带你上山给她上柱香。”,大丽也出来了。
“不了,晚上我住我姐家。”他拖着行李往王花家里走去。
第二天一大早,他上山上了三柱香,烧了一刀纸一大包金元宝,磕了个头这才走了。
东北人的葬俗,三天圆坟,七天过头七,烧三七的时候“姑娘”要送花,大丽一大清早就去公社买了花蓝送上了山。
一直到烧完七七,才算整个葬礼结束,再往后大日子就是周年了。
大丽心里算着日子,一样没落地给尚老师全预备上了。
“尚老师活着的最不喜欢这些封建迷信,她过世了,你倒整得全乎。”三弟妹丁桂兰忍不住说道。朱逸群和大丽整了这么大的阵杖,外屯子不知情的还以为是马占山两口子哪个过世了呢,见到她一个劲儿的问。
“这些事无非是活人求个心安。”大丽知道丁桂兰的意思。
“那倒是也是。”丁桂兰本身也是个风光霁月的人,问一句也就不问了,只不过她有件事儿得跟大丽说,“你知道白小军结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