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景的心中从未有过如此的不安,连天命都不惧的人就好像生出了畏惧,还是被叶言学的一颗心给吓坏了似的。
他说:“我不在了,她该怎么活?我怕她冷,怕她孤单,怕她受人欺负,怕她……万一会为我伤心。我死了,她就又变成孤身一人,那我死不瞑目!”
他说这话时神情赤忱近乎决然,却让掠景无言以对。
她说不出话是因为无话可说,说得难听点,但凡是有所求的,就落入俗套,比如雪暴,所以她曾经根本没把那所谓魔头放在眼里。
世人说魔头雪暴,毒辣乖张,杀孽无数,但依掠景看来未免有些孩子气,杀来杀去,简单低级,并不适合煞神。她擅长的其实是用丧命于陌刀下的亡魂做媒介,以魂封魂,把丧命者困在被斩杀的地方,入不得轮回,也无法消散,就算死了也要日日夜夜饱受折磨,和她一样。
她是名副其实的不详之人!黑衣的煞神!
可为什么,这个看上去骄横狂妄,自负任性,实则软弱温柔爱哭又心善的傻瓜,认定是这世事欺负着她呢?
她在百年间无数次饮血的疯癫里,在习以为常地重复着这些令她厌倦的肮脏杀戮时,感觉到的是近乎畅爽的快意,他……又哪里能想得到呢?
而她又如何能对他启齿,告诉他说:你宝贝着的这个人,你怕冻着,怕孤单,怕被欺负的这个人啊……其实是罪恶不堪的?
掠景就这
样抱着叶言学满是忧虑地走进地藏族长安排给他们的暂时居处。
地藏族的居所非常奇特,由于他们本身住在虚空境的下层中,所以他们的屋舍也在结界中,侍者领他们到的地方就跟一片荒原似的,可穿过看不见的法阵,里面就是豁然开朗的一个个独立山穴。
房间虽在洞穴里,却很明亮,也颇为干净。掠景把叶言学摆到里面的床榻上,再度检查了一番他的内伤,看样子他八成是强行爆灵自损了脉络。
她无声地叹息,收回手,站到一边,等着地藏族族长派来的专人替叶言学渡灵愈合他腑内创伤。
她通体阴煞,即便叶言学命硬不受她的不详诅咒连累,她也从来不敢给他渡灵,这遭天谴得来的力量,想必他是无法消受的。
“你们的族长呢?”治疗过程中,始终沉默不语的掠景突然开了口。
其实她语气平常,声音甚至很轻,却还是把这几个地藏族人吓得颤了颤。
正在给叶言学渡灵疗愈的披发女子怯生生地说:“族长大人他在照看另外的那位伤者。”
掠景有心找乔施予问个清楚,却实在不敢把叶言学丢给一群不知心怀何意的地藏族人,只得暂时定定待在此处了。
“掠景……我是真心的。”昏迷中的叶言学低语,眉头皱着,很难受的样子,“喜欢你,不是……假话……”
替他渡灵的几个地藏族人听闻此大逆不道的言论纷纷吓得魂不附
体,僵硬无比地转过头,瞪着眼睛十分惊恐地看向掠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