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地藏族族长说的话,叶言学抬眼,仿佛重新看到那擎天撼地的神峰,还有那光芒万丈的旧神拂照大地的八神时代——
那是八神之战前,人族和无数精怪妖兽和谐共处,也不知何为天灾,只是日复一日的庸碌,却安宁祥和。
就是那样的年岁里,忽然的某一天,那株由神主以一分神魄浇筑孕育的神木在无人能够到达的神峰之巅经历数百年的干枯,终于展露嫩芽,仅仅一夜便汲取足矣让凡人永生的天地精华,成长为一株撼天的万年古木。
那就是神木熙照的本体。
而后又过一日,神木无师自通地修出了个男体,因为脱胎于造化者的神魄,它的肉身像极了拥有世间十全美善之身的神主温凉。
神主温凉那日依然去浇灌它,却见这枯木不仅长成了一株巨树,还化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少年模样,穿一袭青衣,敞开着双腿,无比懒散地坐在树荫下,正等着他。
神主温凉看到他的相貌,并未怪罪这棵木头的胆大妄为,依然偏宠地笑了:
“小家伙,你在干什么?”
这把声音动听非常,又清又沉,像遥远苍山上缭绕的浓云,也像近处绕指的煦阳,听得人魔怔。
神木站起来,愣愣地看着他,忽而笑了,“我在等你。”
神主温凉也笑笑的,缓步走向他。
神木痴痴地看着他,学着神主的样子负手身后,但少年的单薄身体做这样老气横秋的动作总显得
滑稽,他保持着这样引人发笑的姿势,仰头问道:“我醒来就在这里,总想问问你,我是什么,这里又是哪里呢?”
神主温凉十分耐心地道:“你超脱六界之外,在这无声无息无花无果的地方诞出本体,又自己修出了人身,我也说不上来你是什么。至于这里,是登天之路,神峰之巅。”
神主说着,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朝熙照眨了眨眼睛,笑着说:“不知天命又该如何责我。因它跳脚这世上除了我又出了一个不受它掌控的东西。”
“我是什么东西呢?”神木生着这世间最像神主温凉的美善皮囊,眼里星光熠熠,像个求知若渴的孩童般殷切地望着他,“旧时我蒙昧,却知道那不间断的甘泉来自你,倘若天命不许有东西生在这里,那你又为什么要将我植在此处呢?”
原来是一株问题很多的傻木头。
神主温凉十分耐心地抚摸着它的脑袋,看着他的模样如同少年时期的自己,怎么瞧都觉得有趣,他亲切地道:
“其实你不是什么东西……这话说得有些怪,但不是难听话,你是天神手植之神物,我将你塑成树木,但你的元身又不是凡木,你是我的一分神魄。说起来,你该是这天地间最独一无二的存在了。至于为何要植在这里……”
神主温凉摸着它的头将目光投向极深远的混沌之处,“这座神峰是凡物授命天道,登天封神的唯一道路
。你看啊……这山峦擎天撼地,空负无尽美景,不生一草一木,终日没有半点声息。这山寂寞,这神界无趣。我种你在这里,让你陪陪这山,你同它一起看看朝阳曙光,日月盘旋,星河散部,浩瀚美景,无止无境,倒也不算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