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人以?下?犯上,我必是要惩罚的!先暂且扣押些时日,待你回来,再放他们送你回京。”
他朝洛溦伸出?手,语气强势不容推辞:
“上车吧。”
洛溦无奈上了马车,随齐王大军沿官道又南行了数里。
她心中思量一番,想着既然拦不住景辰,若能在豫阳再见到兄长,或能跟他一起想法更改计划,不至于真闹出?事来?。等再回了长安,因是被齐王强邀着同路,倒也能想出许多解释的说辞来?。
有了这般思量,虽是被萧元胤不容拒绝地带上了路,她总算还是渐渐定?下心来?,也没有再硬碰硬地跟他反抗。
队伍抵达大乾在洛水的水军营。
洛溦下车时方知?,原来?齐王是打算带前锋队伍乘船东行?。水军营预先准备好的数艘高大船舰,此时俱已停泊在了洛水河中。
她戴着帷帽,跟随萧元胤登上了主船。
主船船身高大,首昂尾高,前中后各自立有桅杆,挂着皮质的风帆,甲板宽敞,后半部设有船舱,舱顶则建有露台。
洛溦第一次登上这么大的船,难忍好奇,从左舷走到右舷,四下张望。
萧元胤聆听?完掌舵舟师的奏报,走到她身边:
“军营里没有可用?的婢女,要先委屈你一下。待路过潐县,我再让县令送两个?人来?伺候。”
洛溦忙道:“不必麻烦,臣女路上就一直待在船舱,不会有什么事,非得?需要人伺候。”
萧元胤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唤了个?小僮来?,令其先送了洛溦去船舱休息。
船舱里陈设一应俱全,为防止物件掉落,所有的家具都固定?在了船板上。洛溦关上门,摘了帷帽,坐到窗边的榻角上,推开舱窗。
水面?碧涛起伏,岸边水工们高声传送指令,拔锚启航。不多时,巨大的船身晃晃悠悠,荡入江心,徐徐向东而行?。
洛溦知?道军中不宜女眷行?走,且也有些怕被齐王盘问?,一直留在舱内,闭门不出?。
谁知?到了傍晚时分,小僮前来?叩门,说齐王殿下相请一同用?晚膳。
洛溦踯躅了片刻,明白再没法推脱,只得?更?换了一下衣物,去了甲板上方的露台。
此时夕光正艳,金色的晚霞晒落船舷,萧元胤褪了军甲,穿一身质地华贵的暗紫纹玄色锦袍,襟前微露出?银线挑绣的白色内袍镶边,临风坐在凭栏的食案边,有种往日少见的闲适之意。
见洛溦走近,他抬手摒退侍从,上下打量她一番:
“你怎么穿成?这样?”
洛溦马车上所带衣物不多,此时换下了绯色裙装,改为全素,又将挡风所用?的青色长褶束成?道袍模样,发髻间珠钗全无,只挽一支木簪。
她行?礼坐下,道:
“军中不适合女眷出?入,臣女想着自己?既然是玄天宫的人,士兵们又大多尊崇术法,不如就打扮得?像位神人道姑,不被他们看作普通女眷。将来?若有人议论,殿下也大可说是请臣女来?卜卦护航的,不至于落了什么口实。”
萧元胤握着酒杯,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卜卦护航?什么神鬼邪说,本王可从来?不信!”
嘴上说着,心头却是微微一陷,想到她竟也为自己?着想过,纵然他并不真害怕遭人非议,但难免胸口有些软软的。
他视线扫过女孩不着脂粉、却因此显得?格外雪腻的面?庞,又望向舷外河景,举手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洛溦取箸选了几?样菜,拔到碟中逐一品尝,一面?说道:
“玄天宫所修习之事,并非神鬼邪说。就比如观星修历,若没有历法作参考,百姓一年的农事都无法提前安排。粮食若种错了时节,没了收成?,殿下的军队吃什么?”
萧元胤看了看洛溦吃的菜,也挑了几?箸同样的,道:
“历法是历法,沈逍整日守着那破青铜器捣鼓的却又不同。”
洛溦咬了口炙虾,道:
“臣女虽还参不透玉衡的玄妙,但却知?道太史令曾以天机破解过万年县和长安的大案。西市的那桩连环杀人案,殿下听?过吗?”
萧元胤冷笑道:“他那是碰巧,换作本王去查,必然也能找出?真凶!且那犯人才被他审了一次就死在牢中,到底是真是假也未可知?。”
他喝了口酒,“你以为沈逍义薄云天、为民?除害,其实他闹那一出?,无非是想帮皇祖母扶王颛一把,不让大理寺被刑部弹劾追责。这些朝堂上的把戏,你一个?女孩家自是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