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逍登阶踏近,看也没看萧元胤,目光轻扫而过,落在了洛溦的手臂上。
洛溦感觉萧元胤没抓得那么紧了,忙将?手挣脱了开来,向沈逍敛衽行礼:
“太史令。”
自从玄天宫一别,她已经很久没见过沈逍了,可这一路上,却没少听别人议论他。
一道?‘淮之兵恻’的谶语应了验,原本就崇敬玄天宫的百姓越发笃信。驿站渡口,凡有人提及,必颂一声“真神人也”。
她到底是玄天宫的人,心里?更是清楚,玄天宫不但是自己的保命符,如今亦是景辰的栖身地。且上次她私自跟着齐王东行的事,沈逍多半已经知晓,要想不受责罚,此刻讨好的态度必须要端正。
洛溦朝向沈逍走?近了些:
“太史令……是来看国公大人吗?”
沈逍眸色阒幽地看着她,想起那天她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的一幕,淡声问道?:
“你也来看我父亲?”
洛溦“嗯”了声:“刚才?跟齐王殿下去拜访了国公大人……”
话出了口,又立即后悔,想到沈逍一向与?萧元胤不和,自己跟着齐王到处乱跑、还晃去了他父亲面前,指不定?下一句就要发火或者?讥嘲,治自己擅离玄天宫的罪。
她小心翼翼地,觑了眼他的反应。
沈逍将?女孩的表情尽收眼底。
若不是刚才?亲耳听见她那句“殿下请自重”,他或许,真会狠狠治她的罪。
就像那晚在浸透夜雨的泥坡上,逼得她语无伦次,凄凄哀求。
他沉默了会儿,面无情绪,将?手里?的一个螺钿紫檀匣子递给洛溦:
“拿着,跟我来。”
语毕,径直越过萧元胤,继续拾阶而上。
洛溦正被齐王纠缠得心乱,也不想再继续跟他待下去,且自己毕竟是玄天宫的人,自是要听沈逍的命令行事的。
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檀匣,作势就要跟上。
萧元胤负手冷笑:“站住。”
洛溦想到哥哥和景辰还在齐王手上,脚下又一顿。
台阶上,沈逍失了耐心,居高临下地转过身:
“齐王莫非不知,昨日御史台上疏弹劾,参奏淮州府尹黄世忠、豫阳县令张笈贪污赈济粮款,逼死南阜关外三千灾民,牵连出的大小官员不下五十人,全都是你舅父的党羽门生?。”
萧元胤面色一沉。
黄世忠封了南阜关、不肯放灾民入关施救之事,他一早便知晓,就算朝廷不查办,他自己也不打?算放过。
他冷声道?:“我舅父是我舅父,我是我。淮州之祸,我自有说法向父皇交代,无愧于心。”
“你还真以?为,自己能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