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声不吭地读完了信,手指停滞片刻,才将信纸叠起、放回信封之中。
梁铮观察着李含章的神色变化,先瞧见一丝转瞬即逝的惊讶,此后,便是难言的古怪。
李含章偏首,枕上双臂,把脸儿朝向榻里。
她没开口。
梁铮也没有说话。
二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唯有窗缝处漏进的冬风呜呜作响。
梁铮后倾身子,将脊柱贴上榻柱。
他仰起头,休憩似地合目:“写了什么?”
像是随口一提——他本也没想强迫李含章回答。
“写了……”李含章缓缓道,“她与她的驸马和离了。”
这是二人还在飞泉山庄时发生的事。
梁铮嗯了一声:“还有呢?”
李含章动了动颈,语气有些不自然:“还有,她自太医署那儿听说我病了,所以随信附了些膏药来,说是有奇效……”
她顿了顿,翻过脸儿来,瞪着闭眼的男人。
“驸马,”她的声音闷闷的,“你何时同柔嘉见过面?”
梁铮宽肩一凝,睁开眼,对上两道娇愠的视线。
心虚地摸了摸鼻尖:“还说了这个?”
李含章不应,只盯着他,雪腮微鼓。
梁铮暗啧,心下顿觉不妙:看小孔雀这样子,兴许是为他的隐瞒而生气了。
“就在你取字那日。”他轻咳两下,“遇见太华之前。”
李含章闻言,渐渐颦起黛眉。
她重新埋下小脑袋,不叫梁铮看见她的神情,默了片刻,才开口道:
“那……你是自那时起,就知道那些事了?”
这话自然是在说太华、柔嘉与她在儿时的过节。
梁铮别开眼,老实地嗯了一声。
他想起什么来,又局促地添道:“但我那时不知你背后有伤。”
李含章没再开口。
眼看氛围越发凝固,梁铮捉不透李含章的情绪,又不想令她不快,索性向她后腰伸出手臂,拿捏着力道,为她讨好似地揉捏起来。
掌下的娇躯颤了颤。
但并没有抗拒。
“卿卿,你不要怨我。”梁铮边按,边诚恳道,“我只是想听你同我说。”
“那些事是你的往事。”他挠了挠眼角,笨拙地搜挖肚里的措辞,“从你嘴里听,比从旁人嘴里听,更重要。你若肯与我剖白,那说明……”
“说明……”李含章冷不丁地接了话。
“我与你没有隔阂,只有信任,是吗?”
梁铮一怔,侧目而去。
只见那别开脸的小人儿已转回眸来、凝望着他。
她的眸里含着露水,像凝着清晨的薄光,触碰即碎——可她的眼神却是认真而执拗的,深深地锁向他,只消睫羽一眨,滚滚的情愫便滑落下来。
李含章忽然明白过来了。
梁铮从前待她时的小心翼翼,其实有迹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