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冉轰地一下坐起来,彻底从黏糊糊的困意和热燥中脱离,下死眼瞅着福东海,仿佛要在他的脸上剜出一个洞来,呢喃:“你再说一遍,谁,谁在前面等我?”
福东海赔笑脸,“殿下,是太子殿下。”
徐冉垂眼,咬住唇。
半晌,她回道:“我不过去了,请福公公代我向殿下问好。”
福东海等了许久,等来这样一句话,急得不得了。
偏生徐冉没有任何准备下车的意思。
福东海脚步踟蹰,最终还是放下车帘,往前头回话去了。
车上苏桃和侍女们早被苏老爷叫走,走的时候苏桃握紧徐冉的手,既兴奋又狐疑,徐冉将头低下去,她实在不如如何对人解释她和太子间的事。
车里就剩她一人。
摇扇的侍女将扇子一并带走了,热腾腾的车厢几乎像是一个蒸笼。徐冉试图在车里再找出柄扇子,找来找去,没有翻到。
马车行进的时候,有风透过进来,有扇子驱赶躁意,如今只有死一般的安静和呼吸声。
薄锻贴着后背,汗水粘住了头发,一点点冲淡脸上的粉脂,鼻尖涔着一小滴汗珠。时间不紧不慢地流逝,她觉得自己可能快要窒息了。
却又不敢下车。
怕会碰见他。
这就是恋情告终的苦果了,跟打败战一样,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连相见都是种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以为足够消耗他的耐心,再次扬长而去。
车帘哐拉一声被扯开——
阳光汹涌而入,刺眼发昏。灿白光晕中,一人挺拔而立,面容冷漠清癯,一如既往高傲地微抬下巴,薄唇微启。
“下来。”
徐冉怔怔地看着他,而后迅速移开视线。
她说不出话,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垂睫摇头。
拒绝的意思表达得很明显。
太子一把扯了车帘,伸手就要来逮人。
徐冉一吓,下意识就要去关两扇小小的车门将他赶出去。
她往前来,正好合了他的心意。勒住手腕就要往外带,徐冉尖叫,往他手上狠狠咬一口,好不容易挣脱了,慌忙往里面躲。
太子垂眼看了看手腕上的伤,深深的牙印,几乎涔出血来。
她脸上那般惊恐的神情,仿佛他是山中会吃人的老虎。
太子抿唇一笑。
他千里迢迢赶过来,可不就是为了吃人么?
倾身向前,撩袍踏阶,果断坚决。
徐冉望着他越靠越近的身影,一直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被人俘获在怀。
——
众目睽睽之下,太子抱着徐冉往前走,脸上没有半点神情。徐冉对他又捶又推,挣扎着要逃跑。
怀中寸土之地,逃无可逃。
太子冰冷开口:“孤不介意你再叫得大声点,毕竟他们迟早是要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