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儿吐吐舌头,“奴婢明白,小姐就是看福禄院儿不顺眼。”
夜温言这会儿脑子里讯息太多,也无意跟小丫鬟瞎扯,只摆摆手,一个人往屋外走。
坠儿想跟着,被计蓉拦了一下,“别跟了,小姐肯定是想一个人静静,咱们别去打扰。不如先到福禄院儿去等着,等官差到了,小姐肯定是要过去看热闹的。”
君桃被计夺抓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一品将军府,这事儿让很多人都陷入了慌乱与恐惧之中,甚至萧书白都有点儿后悔让夜红妆回来。
早知道老夫人那里出了这样的事,她说什么也得把夜红妆留在肃王府,毕竟顶着肃王妃的名号就算有人跟夜家算账,也算不到肃王妃的头上。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很快,有官差上了门,是府尹池弘方亲自带来的。
夜景盛当时还在前院儿站着,已经顾不上去管那些灯笼怎么挂,也没心思去看宴席菜式怎么安排,心里就不停地想着这件事情夜温言会怎么处理。
直到池弘方上门,他终于懂了:夜温言报官了!
夜景盛在脑子里想了无数种可能,从斩首示众到抄家灭族,甚至刑部那一百零八种酷刑他都已经在心里过了一遍,然后就发现哪种他都接受不了。
他还不想死,他还没把雪乔和无双接入府,还没看到雪乔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就能死呢?
也就眨眼工夫,夜景盛的冷汗流了一脸,偏偏萧书白也来到了前院儿,看了一眼池弘方就开始哈哈大笑,然后指着夜景盛说:“听闻老爷昨日去了一趟府衙,把外面那两个贱人的户籍都落到夜家了。你说你着什么急啊,人娶进来,开了祠堂再认祖归宗不好吗?非得把什么事都做在前头。这下可好了,要死大家一起死,连带着你那没出世的孩子,谁也别活!”
夜景盛脑子轰地一声就炸了开,对啊!他把常雪乔和夜无双的户籍都落过来了,现在人虽没进门,但在律法上来讲,她们就是夜家的人,是他的平妻和嫡女。
如果抄家灭族,就一个都跑不了。
夜景盛悔得肠子都青了,一着急还掉了眼泪。高高壮壮的男人就当着府中下人、以及临安府尹和一众官差的面儿哭了起来,越哭越伤心,最后干脆坐到了地上嚎啕大哭。
池弘方都看乐了,“你们夜家可真行,这是干了多少亏心事啊?怎的一见着本府就哭?我说夜二老爷,您好歹曾经也是位将军,可不带这么没出息的。行了快别哭了,本府今日是来办案的,听说福禄院儿出过命案,二老爷是您亲自带本府过去,还是派个下人领路?”
夜景盛还在那哭,根本就没听明白池弘方在说什么。倒是萧书白听懂了,同时也在心里“咦”了一声,想了想,开口问道:“府尹大人的意思是,我们家老夫人她……杀人了?”
夜景盛终于不哭了,竖起耳朵仔细听,就听池弘方道:“哦,老夫人倒是没杀人,是她身边的丫鬟,那个叫什么君桃的,她杀了人,还沉了井。本府今日带人过来搜井,也算是为夜家除个后患。你们说说,这么大的事儿家里人还都不知道,那后院儿井里泡着个死人多不吉利啊!肯定还有下人去那里打水呢吧?哎哟,想想都恶心。”
确实恶心,萧书白当时就听吐了,因为她想起每日去福禄院儿晨昏定省,下人都会给她们上茶,每次她还都喝了。
合着喝的是泡死人的水?
二夫人吐个不停,二老爷倒是来了精神。一听说官府不是来办两位将军的案子,他整个人瞬间就活了过来,直接从地上蹦起,领着池弘方就往福禄院儿去了。
池弘方今日也算是开了眼,在前院儿看着二老爷哭,到福禄院儿看着老夫人哭。他就想不明白了,这夜家人什么时候改的礼仪?遇着人最高规格的接待是要用眼泪吗?
老夫人哭得比夜景盛还新鲜,都哭出花来了,一边哭一边唱啊,唱的都是哀调子,不是这个死就是那个死的,最后干脆把哀乐都给唱出来了,整得池弘方还以为进了坟场。
跟来的官差也是一脸懵比,好在还知道干活儿,一个个也不用府尹大人吩咐,直奔后院儿就去了。不一会儿工夫就有收获,抬着一具泡发了的尸体回到了福禄院正堂。
弘池方觉得,此时此刻倒还真是有点儿哭丧的样了,毕竟有尸体在这儿摆着呢。于是他就说:“老夫人哭几声儿吧,好歹是侍候过你的丫鬟,就这么死了也挺可惜的。你哭几声儿,她在下头听着了心里也会感激你,不至于大半夜的再回来找你。最好再给烧点纸钱,告慰一下亡魂。对了,后院儿那口水井就不要再用了,就算要打新井也离那处远一点儿。”
他一边说一边又在屋里瞅了一圈儿,眼珠子转了转,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走到老夫人跟前就说:“您那个叫君桃的丫鬟是回不来了,杀人偿命,本府只能把她给砍了。但她好歹是老夫人的侍女,所以砍完之后尸体还是会送回到一品将军府来。老夫人也别太伤心,伤心没什么用,有那工夫不如借着这件事反省一下自身。好好记着本府说过的话——杀人偿命,不管你是内城的贵人,还是奴籍的仆役,只要手里有了人命,本府早晚都会出现在你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