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温言听了就笑,随口扔下一句:“自作多情!”然后带着自己的人上了马车。
权青画看着马车行远,也笑了起来,只是才笑一下就愣住了。他以为他是在笑夜温言那句自作多情实在口是心非,却原来笑的竟是归月郡主又要来到临安的消息。
那个十年如一日,即使在冬日里也只穿着单薄红纱裙的姑娘,在他离开归月近半年之后,竟也开始有些想念。原来地狱一般的归月,竟还有一人似救赎一样存在,直至多年以后,依然会在他眼里心里开成红色的莲花,让他避无可避。
他仰起头,这个时辰的太阳已经没有晌午那么烈了,但还是有些晃眼。
夜温言说,被阳光照着,会照散阴霾。或许是吧!只是他的阴霾在心中扎根太久,很难拔除。所以他想带走那个孩子,从现在开始就生活在阳光下,兴许再过些年,该忘的就真的忘了,不该忘的也都不重要了。
他已经无力拯救自己,只能尽力去拯救那个孩子。世上少一个像他这样的人,就是福报。
回程的马车上,夜楚怜一直紧皱着眉,很努力地在思考着什么。
夜温言也没有主动打扰她,直到马车已经在将军府门口停住,才听到夜楚怜说:“姐,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为什么看起来那样云淡风轻的一个人,却能说出那样的话来?又为何上次他与你争执,最后却把我带走做个人质?
虽然他也没有做出伤害我的事情,但我就是知道,那时的他用了自己全部的修养来压制愤怒,去维持看上去的体面,实际上他人已经在发火的边缘。
我当时就很想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我也知道有些事情自己没资格问。我和他不过是个稍微熟悉些的陌生人,是因为四姐姐和大伯才有了交集,何况当时我还是个人质。
但是今日他说的话太可怕了,虽然当初他也让随从去转告我父亲,想换回我就用二哥哥的一只手。但我始终觉得他就是在气头上,说说而已。今日的他,却让我觉得他真就是那么想的,官差也会听他的话真那么做。这太可怕了,不像是他该做的事。”
夜温言歪着头看她,看了一会儿就笑了下,然后说:“那你觉得,他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就应该是云淡风轻吗?楚怜,人的表相只是看起来如何如何,并不代表他实际上是如何如何。人们常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是有时候就算亲眼所见,那也不一定就全是真实的。
你自己都说你跟四殿下只稍微熟悉,稍微熟悉的人之间,怎么可能有更多了解。”
她拍拍夜楚怜,“别想太多了,可能我说得有些严重,其实也不至于。你问我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我只能说相对于我们,他算是个好人,可相对于其他人,又有可能是个坏人。
就像三殿下,人人都说三殿下杀罚果断,盛气凌人,可是他对二哥哥却很好,如今对咱们也很好,那咱们就不能说他是个坏人。
所以好人坏人啊,都是相对而言的,你不要管他对别人做过什么,只管看他对自己做过什么。当然,他拿你当过人质,这也不算什么好事。”
“那他是什么性格?”夜楚怜还是想要多了解那个人一些。
夜温言想了想,就说:“不知道是什么性格,但他心中有恨,这个恨还憋了许多年。你想象一下,一个人带着大仇恨活过十年以上,他的性格是不是多少都会受这个仇恨的影响,发生一些变化?我曾听权青城说过,他说他四哥哥十年多以前是个很阳光的少年,经常去看望他,与他说话,还会给他买街上卖的新鲜玩意。或许那才是四殿下该有的样子,而我们如今看到的,不过是他在有了仇恨之后戴起来的面具。但愿有朝一日他能把那面具摘掉,能让我们看见真正的他。”
“回去吧!”她拍拍夜楚怜,“带着随喜先进去,我在门外站一会儿。”
夜楚怜如今很听她的话,她让做什么就照做,也不问原因。夜温言让她先进府,她带着随喜就走了,很快府门外就只剩下夜温言带着坠儿,还有已经要赶着马车往后门去的周商。
她叫了周商一声,马车就没继续走。周商从车上跳了下来,夜温言也往前迎了两步。
她就站着看周商,明明有许多话想要问,一时间却又不知该从何处开始问起。
倒是周商先开口打破了僵局,她问夜温言:“小姐是不是想知道大将军在边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