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学这位直讲大人名叫沈安,今年四十六岁,学识渊博,讲课讲得也好。二十岁不到就入了国子学执教,权家孩子除了几位年长的皇子以外,其余在少年时期几乎都听过他的课。
此番他随着吴否来到雨花阁,这一路上已经听吴否把这边的事情讲了个大概,该如何应对这苏原太子,他心里头基本是有数的。
只见沈安走上前来,冲着楼清寒施了个礼,然后道:“苏原太子远道而来,只为学习我北齐礼法,实在令人敬佩,那么这几日就由在下来为太子殿下授课。不知太子殿下要在北齐逗留多久,如果时日短的话,怕是得熬上几夜,因为北齐礼法很多,只白天的时间是学不完的。希望太子殿下能够勤奋,也能忍一忍辛苦,毕竟学会之后再传回苏原,对苏原是有益的。”
楼清寒简直不能理解北齐人的脑回路,让他熬夜?合着他来北齐是为了上课来的?这到底是他有病还是北齐人有病?谁能大老远的跑到别的国家去学礼法,脸还要不要了?
“小王大概听一听就好,日夜上课谈不上,直讲大人挑重要的说几句就可以回去了。”
“那不行。”沈安想都没想就摇了头,“我北齐尊师重道,在礼法上是很讲究的。只听个大概是什么意思?在下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我们北齐人不会说出这种不负责也不尊重人的话来,在下做直讲二十几年,从来也没有人这样与在下说话,没想到今日太子殿下竟破了先河,可见苏原人的确是需要学学礼法了。”
“小王若是不学呢?”楼清寒那股子阴嗖嗖的劲儿又上来了。
可是不管人还是事啊,就怕有比较。他这个劲儿在苏原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挺可怕的,结果到了北齐,人们却也不觉怎样。特别是夜温言和夜四小姐两个人,要说阴嗖嗖这种事,谁还能比她们更懂呢?两个人都是做过鬼的,如今也都是借尸还魂的,谁能比她俩更阴?
苏原太子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楼寒啊,你不能太任性。”权青城说,“不能说你不想学就不学,你好歹是苏原太子,你对苏原国的未来是有责任的,你都不好好学,你的国民怎么办?总不能让苏原国的百姓都跟你似的没礼貌不懂规矩,对吧?你别不爱听,朕说话就是直,也都是为了你好。”
楼清寒的脸愈发阴沉了。
“择日不如撞日,今儿就开始第一堂课吧!”夜温言发话了,吩咐宫人,“撤膳,换一套桌椅摆到苏原太子跟前,我们这些人全当个督学,陪陪太子殿下。”
宫人们特别听话,立即执行。很快就把饭菜全撤了,把饭桌都给搬走了,然后不知道从哪搬来了书房里用的那种桌椅,往楼清寒跟前一戳。就听吴否说:“开始吧!”
直讲沈安立即翻起手里的书本,有模有样地讲起学问来。
楼清寒有一种被迫上学堂的感觉,就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反正就是坐在这里浑身上下哪都难受,听着沈安的话就跟听念经似的,脑袋都疼。
沈安教了半辈子书,早就成套路了,根本就不用准备,话说出来都是一套一套的。
摄政王权计听着沈安从最基本的规矩礼数开始讲,甚至是从民间的礼节开始讲,就觉得今儿这堂课怕是一时半会儿的完不了。甚至他还听到夜温言跟吴否说,让吴否把晚膳也备了,等到了时辰就继续在这里用晚膳,用完之后继续听学。
他当时就皱了眉,立即感觉到夜温言动机不单纯。
原本他觉得夜温言可能就是为难一下苏原太子,为权青城出出气。可是现在他又有了别的想法,他觉得夜温言似乎就想把苏原太子留在这雨花阁,或者说,就看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完全不给苏原太子离开她的机会。
那这又是为了什么?他们从前也不认得,见都没见过,哪来这么多事情?
权计想不明白的事,权青城和权青允也想不明白。权青允倒是好说,他年龄稍微大一些,也没有太多的好奇心,反正夜温言怎么说他就怎么做,让在这里坐着监督楼清寒他就监督。
但权青城不一样,他脑子里有很多问号必须得问出来,要不他就难受。
于是他小声问夜温言:“姐你跟我说实话,你搓磨这苏原太子,是不是有目的啊?”
夜温言不吱声,她的目光正看向权计,越看越闹心——“摄政王你干啥呢?为何一直在苏原太子身边站着?你可是我北齐国的摄政王,何时变成苏原太子的跟班儿了?你自己丢得起这个人,我们北齐国可丢不起。你要是真喜欢给人家当跟班儿,那就直说,等他回国时跟着一起走就完了。但就目前来说,你还是北齐的摄政王,就算要随了苏原人姓,也不是现在。所以你赶紧给我过来,到我们这边来坐着,别像奴才似的站在人家身后。”
权计两只拳头在袖子里是握了又握,最终还是走回到夜温言这头,拉了把椅子坐下了。
只是坐得离他们很远,就跟躲瘟神一样。
沈安正在讲待人接物的礼仪,讲着讲着就说到楼清寒:“苏原太子在这方面做得最不好,您要认真听。刚刚在下听吴公公说,您跟皇上一起用膳,居然都不知道主动给皇上敬酒,这就不对了。太子就是太子,皇上就是皇上,这中间差着身份和辈分呢,您身为小辈,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呢?现在我就要给殿下您好好讲讲,请殿下一定牢记。”
夜四小姐又说话了:“光靠脑子可能也记不住,上笔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