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男子立在她两丈远外,一身苍青锦袍,青色大袖随风飘展,细碎的雪花不断沾染上他的衣袍上又落下,他双目平静,温润和煦,举手投足间一股风雅。
卫蓁行礼完后起身:“不知魏相为何而来?”
魏砡并未作声,渺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眼中有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别的什么东西。
卫蓁被看得有些不明所以,维持着笑颜:“魏相来是寻我还是寻将军的?不过说来,昨夜还得多谢魏相好心地将披风借给我与将军,我入内为魏相拿披风吧。”
卫蓁才走了一步,身后便响起魏砡声音:“公主。”
卫蓁回过头来,问道:“魏相是有何事?”
魏砡从袖中拿出一物,卫蓁一眼认出这是自己的玉佩,她心神一晃,目光从玉佩上抬起,落在面前人身上。
“臣今日来找,是欲将此枚玉佩交还给公主。”
卫蓁抬起素手,指尖触上玉佩,问道:“敢问魏相,在下的玉佩怎会您这里?”
魏砡:“是左先生给我的。”
卫蓁握着玉佩的手一紧,担心左盈将自己身世泄露了出去。
魏砡唇角勾起极浅的笑意:“左大人与我说,此枚玉佩属于公主,为公主在楚国时所捡,左先生观上面的纹路当出自魏国,所以才来找我,公主可知晓这枚玉佩的原主人是谁?”
卫蓁心中松了一口气,原来左盈是寻了此借口告诉他。
她心领神会,道:“的确是我捡来的,因此前看此玉不平凡,便拜托左先生帮我寻一寻其出处。此玉是魏国的玉吗?大人见多识广,除了这些,可还能看出别的什么来?”
魏砡道:“我魏国一贵族人家,当年丢失了一个婴儿,公主的这枚玉佩与他们放在孩儿襁褓中的玉佩纹路一模一样。”
卫蓁的一颗心提起,自己的身世与魏相口中的话,对上了。
“那贵族人家姓甚名甚?这些年他们过得怎么样,家主与夫人可还活着吗?”
卫蓁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紧盯着魏砡,想要从他神色窥探出些什么来。
自小丧母,她从未有一天享受过父母的陪伴与疼爱,一颗心虚无缥缈,这一刻好像要落回到了实处。
魏砡低下头,叹了一声,卫蓁隐隐感觉不妙。
“这贵族人家,夫人已经逝世。”
卫蓁声音发颤:“不在了?”
“是,夫人去世也有些年头了,其逝世后,家主也从未纳妾娶过续弦,故而当年流落在外的小女婴,便是其唯一的孩子。”
卫蓁走上前去:“劳烦魏相,可否与我好好讲他们的事?”
说完,又怕自己显得过于关心,补了一句:“我既捡到这枚玉佩,与那姑娘也是有缘,或许可以帮那姑娘尽一二孝心。”
魏砡倒丝毫没有在意,也断无一点架子:“公主愿意听,那在下便讲一讲。”
他看向一边的石凳石桌,“我们坐下说。”
卫蓁转头:“祁宴,你先回去,外头天寒地冻,我与魏相聊几句便可。”
祁宴道:“无事,我陪着你。”
他到卫蓁身边坐下,魏砡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祁宴道:“大人?”
魏砡手抵着唇轻轻咳嗽一声,这才娓娓道来:“这家的家主与夫人俱是魏国人,相识于微末,乃是患难夫妻,鹣鲽情深,格外恩爱。”
卫蓁道:“那他们的小女儿为何会流落在外,是不喜女儿,所以将其舍弃,而是迫于什么缘由不得不将小女儿送走?”
魏砡连连摇头,“怎会是不喜?家主年少时,家中有奸人作乱,谋划家财家权,家主朝不保夕,怕小女儿受牵连,这才拜托仆从将女儿送走,并非不愿意养。这么多年他在魏国一直在寻找女儿,日思夜想,我也正是拜他所托,帮着其寻找女儿的下落,苦苦找了这么多年,却没想到在公主这里终于找到。”
魏砡声音也有些发颤。
“家主身子抱恙,久卧病榻,如今想要再见小女儿一面。只可惜这玉佩是公主捡来的,隔了这么多年,那姑娘是否还在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