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砡从与卫蓁分别后,紧蹙的眉梢就未曾松下过。
左盈找自己时,声称玉佩为卫蓁所捡,但魏砡看到卫蓁第一眼,便确信此人必定为王女。
方才魏砡未全盘托出公主的身份,一是因为顾忌祁将军此外人在,二是因为对公主不够知根知底,不知其为人品性,不知其立场,不知其对魏国态度如何,方才相处一番,观公主性格温和,是重情重义之人,魏砡算松了一大口气。
有了第一步的简单交涉与试探,叫公主放下戒备,接下来与公主相认也能顺利进行了。
手下道:“大人已知公主的身世,可境况实在不容乐观,大人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是要揭露公主的身世,还是先瞒下来?”
“怎能向晋王揭露?”魏砡回头看着心腹,“公主流落在外数年,我王思念公主,只想要公主回魏国,将之养于膝下,并不愿其留在晋国。”
“且……”
魏砡感到棘手,“可公主已然长大成人,与少将军情意相投,若公主身世被人发现,晋王定要魏国履行婚约,那便生生拆散了一对有情人,公主必定黯然神伤,我王怕是也不忍心公主受如此大苦。”
“那大人觉得,眼下该如何?”
魏砡缓步走着,望着前方巍峨的王殿:“少将军人品如何,我也不够了解,若当真是可靠之人,大王与我也定然会助公主与他在一起。”
魏砡当即做好决定:“我会在晋国多待上一段时日,一时回不去魏国,我先写一封信,将此事与大王商量一二,你晚些时将它与公主的信一同送去魏国,交给大王。”
手下道:“喏。”
傍晚时分,霞光满天,护送信件的士兵启程离开了晋国的王都,这一支护卫队由五人组成,俱是武艺高强之辈,一路走官道。
快入夜时,五人到一间客栈歇下。
光线黯淡,灯火幽幽,浓重的烛光交织着打在立于二楼窗边一道高大身影上。
年轻的华袍男子,手捧着茶盏,氤氲热气升腾间,他俯眼望着下方马厩边系着的几匹良驹。
夜到子时,身后响起推门声,有人走了进来,朝男子行礼:“殿下,那五人已服下了迷药,一时半会醒不来。属下找到了他们要送往魏国的信件。”
姬渊抿了一口茶,抬起手将窗户关上,他拇指上戴着的那枚银蛇指戒,在月色下闪着银亮的光。
幕僚已将竹简摊放好,姬渊坐下:“魏相不放心只派一护卫护送,此番特地派了一支队伍,魏晋两国交好,在晋国的地盘上,自当无人敢动魏国兵马。”
但当中关键的一环,便是姬渊早觉事有蹊跷,令人暗中盯着魏相。
晋国王宫不缺眼线,早晨魏相去见卫蓁、之后差人送信,此事尽数落入了姬渊耳中。
前后荒郊野岭几十里只有这一处客栈,姬渊算准了这一支队伍夜晚会在此歇脚,令手下备好了迷药,今夜就动手。
月色照不亮他的面颊,姬渊拇指触上竹简,轻轻一扯绳带,竹简上内容便尽数展现在了面前。
姬渊一目十行扫下去,带着戒指的手轻敲桌案,嘴角勾起幅度。
近旁灯烛燃烧,他一双晦暗的眸子被映亮,眉梢微挑:“她是魏国的公主啊……”
幕僚听得心惊:“魏国公主?”
姬渊抬起手,将竹简递给幕僚看,背往后靠了靠。
幕僚看完,心中波澜起伏,“魏相之所以大费周章会寻玉佩的下落,原是公主流落在外。他魏国妄图瞒天过海,以鱼目混珠,令假公主顶替卫蓁入晋。”
幕僚跪坐下,将竹简搁在桌上,“殿下,此事……公主与少将军……”
偏偏魏公主是卫蓁,其与祁宴之事闹得王宫人尽皆知。
幕僚不敢去看神色:“那殿下打算如何做?”
殿内响起潺潺的水声,姬渊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分毫不急,看着另一捆竹简,仿佛看到什么有趣之处,指尖压了压竹简。
他低声道:“我与魏公主指腹为婚,如何做?自是当履行婚约。”
雪在窗外无声落下,一阵风来,蜡烛摇曳,他指尖划过竹简,低声道:“她小字,叫央央?”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