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必陆鸢条分缕析,褚昉单从医馆给出的记录上便可推出真相,药名、单价、寻常剂量、最高剂量、孙嬷嬷女儿购买的剂量、总价皆记得清清楚楚。
孙嬷嬷的罪责已经毋庸置疑,而她受何人指使,亦不难推断。
自陆鸢说罢这一席话,真相已经大白,人人心中皆有明镜,如今只差他这个主君公断而已。
且陆鸢今日所为显是有备而来,恐怕她对孙嬷嬷的手段早有所察,却不动声色收集证据,而后一招制胜,一击必死。
原来,柔弱可欺的躯壳之下,竟是这样一具精于谋略、锋芒毕露的灵魂。
王嫮也愣了,呆呆看着陆鸢,从除夕夜察觉端倪,到今日铁证如山惩治孙嬷嬷,满打满算只用了五天时间,还是在新岁伊始百业皆休这种特殊时候,她不得不佩服陆鸢行事之雷厉、神通之广大。
众人亦都注目看着陆鸢,好像她身上披着光,连她身旁允文允武、皎如皓月的夫君都黯淡了下去。
直到褚昉开口说话,众人的目光才移回他身。
“孙嬷嬷,你到底……”
褚昉的话尚未问完,忽听母亲剧烈的咳嗽起来,似是怒火攻心,情况危急。
“孙嬷嬷,你竟然做出这种事!咳咳咳!”郑氏好像气急了,连连大声咳嗽着,竟似要把老心肝都咳出来。
“母亲!”
“姑母!”
“伯娘!”
“婶娘!”
众人纷纷拥上来,七手八脚地顺气,七嘴八舌地劝慰,终是没什么用。
郑氏晕了过去。
审问孙嬷嬷一事只得暂停。
郑氏这一晕直到后半夜才醒,见人站了满屋子,疲惫地挥挥手,有气无力地说:“都回去吧,我死不了。”
大夫号过脉,褚昉确信母亲无性命之忧才遣散众人。
郑氏道:“三郎,替我送送大夫。”
这是要支开他了。褚昉自然知晓母亲何意,连陆鸢和褚暄夫妇一并遣出去,只留郑孟华在旁。
“华儿,你还不跟我说实话吗?”郑氏盯着郑孟华问。
方才若不是她装病搪塞过去,郑孟华这辈子就毁了,好不容易恢复自由身,一旦落实谋害国公夫人的罪名,就算死罪可免,活罪绝难逃过。
郑孟华以为只要孙嬷嬷咬死不认,搜不出实在证据,这事查不到她头上,却没想到陆鸢竟然釜底抽薪,直接查明药的来源,根本不给孙嬷嬷狡辩机会,连自己也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