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雅忍不住偷笑,随手把两条粗长的大辫子甩到身后,低头干活。
好在砸土坷垃也没什么技术含量,贺成默默保持着速度,跟其他人保持一致,一趟来回到了田头,村民们不约而同都坐下了,歇歇。
老头抽起了烟袋锅,妇女们三三两两往东,而男人们则往西边去,贺成一时没弄明白人家干什么,索性起身跟着人家走,顺便观察熟悉一下周围环境。等到了西边水沟他明白了,田间没厕所,一群男人原始状态,对着水沟排排站……
贺成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初春空荡荡的田野,一望无际大平原,背后不远就是扎堆说话的村民们,妇女们尖细的嗓门还隐约传来。
贺成心里实在别扭了一下,便沿着水沟走远些,水沟尽头依旧是田埂,远处有一片银亮的水光,似乎是个池塘,贺成便悠闲往池塘那边溜达过去。
跟贺成比,姜雅对这些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她到了田头便熟练地把短锄头向下扣在地上,自己横坐在锄头柄上,这样屁股不用接触地面,能隔潮隔脏,也不用担心虫子蚂蚁。
去东边水沟解手的妇女们陆续回来,包兰香坐在姜雅几步远的地方,跟几个妇女扎堆说话。
姜雅留意听了听,包兰香在拜托旁人给邵春来介绍对象。
邵春来找对象的事情多少有几分尴尬,他上边还有个贺大成没结婚呢,先不提长幼有序,贺家的房子和家产,名义上来说可都是贺大成的。
“有合适的我肯定帮你物色。”被委托的刘三媳妇话题一转,问道,“嫂子啊,就是你家这话吧,有点不太好说,那我给人家说媒,那人家女方肯定要问你家什么条件、家里几间房吧?你家那宅子,是说开了给老二了,还是要给他另盖一处宅子呀?”
包兰香哪里敢说开,她今天要敢公开说房子以后给邵春来了,村里姓贺的本家近房们,就有人能来撕她的嘴。
“哪来的钱再盖一处宅子呀。再说大队部现在轻易也不批宅基地。”包兰香苦笑,有些为难道,“不瞒你说,我的难处你又不是不知道,但凡大成能娶上媳妇,这房子肯定先给他结婚用,他是老大,肯定先尽着他,可是你看大成……”
说着包兰香又叹了口气,“大成是老大,他一直娶不上媳妇,春来也只能拖着,把春来都给耽误了。春来今年都十九了,我寻思春来也不能光等着他哥,好歹他娶上媳妇,有家有口,将来还能照顾他哥。要不你说,我能有什么办法,他们兄弟两个,总不能都等着打光棍吧?”
刘三媳妇说:“嫂子,你说的难处我知道,可是你这说不定的事情,人家女方恐怕不乐意呀。”
“横竖又不会没房子住。我家春来多老实的孩子,心眼好,还肯干,谁跟着他谁享福。”
包兰香便开始夸邵春来的好,夸了半天,又聊起了贺大成。
包兰香也不是没给贺大成找过对象,也给他相过几回亲,女方但凡能接受贺大成这种情况,相亲就比较顺利,对他的长相外貌都能看中。
结果呢,回去就变卦了,说是打听到一些不好的事情,死活不同意了。
包兰香说:“白瞎了我一顿相亲的饭菜,你说这女方,都相看成了,我订婚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唉,我也不怪旁人,谁叫大成自己不中用呢。”
旁边有姓贺的本家近房听着不顺耳朵,刺了包兰香一句:“你二儿子好,瞧你夸得一朵花似的,大儿子就不用管了呗,反正他傻。”
包兰香立刻反驳道:“嫂子那你给我们大成介绍一个呗,我听说你娘家户门大,好几个侄女呢。”
“哎,你这叫什么话,怎么地,我戳你秃疮疤了?你往我侄女身上扯?”
对方一叉腰,眼看着又要吵起来了,周围人赶紧劝住,把她们拉开了。包兰香便拉着人开始诉苦。
说着说着,包兰香就提起了早晨的事情,“……大半夜发疯,一早上冲我吼,也不来上工了,在家躺了一上午,给他留饭不吃,在家偷鸡蛋吃……大成他能是个正常的孩子吗,你们谁还不知道呀,这些年我容易吗,我为了他留在贺家不走,上养老、下养小,却叫我在这村里受人欺负……”
旁边几个妇女纷纷安慰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也有人私下里议论:“你说他傻,他还知道偷鸡蛋吃。”
姜雅:……
叹气。鸡蛋这个茬儿是过不去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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