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蓁抬眼看了看坐在她对面的阮泽,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无奈他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叫她分辨不出来。她给阮泽加了一筷子银芽鸡丝,状似不经意地问道:“爹爹,大哥哥要来拜访您?”
阮泽看完帖子,随手放在一旁,道:“说不上拜访,只是来切磋棋艺。”
阮蓁哦了一声,低下头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什么切磋棋艺,他明明就是来讨好爹爹的!
二房霁岚院中,阮滔硬着头皮和齐王在前厅说话,王氏和阮婉怡则去了一旁的花厅。
阮婉怡今日着了件芙蓉色素纱衫,下配一条湖色罗裙,梳着倭坠髻,戴的是点翠西番莲钿花,其间点缀着数颗明珠,衬得她愈发神采奕奕,光艳照人。
王氏本还担心她嫁到齐王府上会受欺负,目下看来她似是白白忧虑一场,不过该问的话还是要问的,“这两日齐王……”
王氏一开口阮婉怡便红了脸,咬着唇小声道:“王爷对我很好……”
她想起这两日的事,一边羞赧一边又止不住地觉着满足。虽说她早就将身子给了齐王,可直到这两日她才知道他在床上有那么多的花样,她起初是不愿意的,被他诱哄着试了一回后才知道世间原还有那般噬魂销骨的滋味,让她有些欲罢不能。可惜昨夜他弄得太狠,把她那处弄伤了,需得好生休养几日……
看着她眼波流转,粉颊含春,眉眼间是被浇灌过的娇媚,王氏自然明白她的未竟之意是什么,暧昧地笑了笑,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阮婉怡听罢犹豫地看了她一眼,旋即点了点头。
阿娘说得对,她本就不是什么正室,自不必摆那些正室的矜持端庄,不拘用上什么手段,只要能长长久久地留住王爷就行。
用过早膳,阮蓁照旧去荣安院里陪老太君说说话。午时左右,她自荣安院里出来。此时天儿正热,不过走了几步路便出了一身的汗,额头和鼻尖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她想了想,没回院子,脚下一转去了后院荷花池,准备划船去采几朵莲蓬,顺道在藕荷深处小憩片刻。
她一路盘算着到了荷花池边,正巧见到阮婉怡从池子另一边走了过来,她手上拿着把白玉柄团扇,抬手挡了挡日头,笑着跟她说话:“五妹妹这是要去采莲花?”
阮蓁顿足,刚好站在池边的柳树下,树荫挡着头顶的日头让她喘了口气,闻言她点了点头,礼尚往来地问她:“四姐姐呢?”
阮婉怡看了她一眼,道:“五妹妹怎么不问问我这两日过得好不好?”
她过得好不好与她有何干系?阮蓁拧了拧眉尖儿,没说话。
她不说话正合了阮婉怡的意,她理了理衣袖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掩唇笑着道:“我这两日可过得好得很,王爷真心待我。我那院子里的一应物什都是他亲自从库里挑出来的,他还亲口允诺我,在府里的花销制式一应比照着王妃的来……”
“就连在床上,他也是小意温存,待我温柔的紧!”
她特地找到她,就是想跟她说着些吗?这种夫妻间的事也能拿出来到处乱说?她是疯了不成。阮蓁睇她一眼,冷声道:“那就恭喜四姐姐觅得良人了。”
言讫她绕过她转身欲走,却被她一把扯住,“五妹妹急什么?”
阮婉怡抚了抚鬓角,露出臂上的金灿灿的镂空雕花金钏,在日头下明晃晃的扎眼。想到接下来自己要说的话她便觉得解气,就连这闷热的天儿也不那么惹人厌了。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阮蓁,眉眼间带着几分扭曲的快意,一个字一个字地对她说:“你看见了吗?我现在过得这么好,比任何人都好。霍明熙算什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罢了,从前他不要我,如今是我看不上他,五妹妹若是想要,尽管拿去……”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阮蓁冷声打断,“四姐姐就不怕我把这些话告诉齐王?看看他能否忍受得了自己的侧妃嫁给他是因着旁的男人拒绝了她。不知到那时,他还会不会对你这么好。”
她停了一瞬,又道:“还有,四姐姐记清楚了,想要霍明熙的,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人。”
被阮婉怡这么一闹,她目下已没了方才的兴致,说完这些话便不顾阮婉怡的脸色转身离去。
阮婉怡站在原地看着她一路穿花拂柳,渐渐消失在青石甬道上,几乎要折断手里的团扇。
——这世上最让人痛恨的事莫过于你心心念念想要得到却连碰一下都是奢望的东西,却被另一个人视如尘土,弃如敝履。
阮蓁走在林荫下,画罗跟在她身后,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四姑娘也太贪心了些,她既已嫁给齐王,就该好好跟齐王过日子,怎么心里还想着霍家少爷呢?她自个儿想也就罢了,还空口白舌地污蔑姑娘,真是不安好心……”
阮蓁没说话。
画罗算是把她心里所想七七八八都说了出来。听方才阮婉怡话中的意思,她如今既享受着齐王带给她的荣华富贵和温柔小意,又不甘心得不到霍明熙。
她是想两样兼得?哪有那么好的事。
天气闷热,人心本就容易烦躁,耳畔还有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这实在不是什么舒服的事。阮蓁顿足,回头看了画罗一眼。
看到她的眼神,画罗便知道自己说得太多,她捂住嘴,无辜地眨了眨眼睛。hr